一輪圓日緩緩從地平線升起,奪目的光將雲層映成了夢幻的淡粉色,隨着太陽昇起,光彩變化,粉色逐漸加深,成了火燒般的紅。

    “好漂亮啊。”安紓瑤感慨,“果然看日出還是要在江面上看。”

    長河不僅落日圓,升日也很圓。

    “以後可以隨便看了。”柏亞川大笑道,“你已經好了,參加完仙盟交流會後,我們就可以走南闖北過遊俠生活了,以後想去哪個江面看日出,就去哪個江面看,飛到天上看都行。”

    安紓瑤杏眼兒彎起,黑眸裏閃着細碎的光,也開始期許起以後的遊俠生活了。

    只是,光芒裏仍舊有陰影存在。

    安紓瑤扭頭看向了梅吟雪。

    梅吟雪坐在安紓瑤的右邊,從安紓瑤的角度,一扭頭,剛好看到了少年左眼上構造複雜的封印圖。

    褚前輩說,這陣法圖他從未見過,也許比九階陣法更危險……

    安紓瑤不自覺的顰起了眉,眸底有化不開的憂慮。

    對面的少年突然伸手,修長的指輕輕撫上了她的柳眉,然後一寸一寸,緩慢且溫柔的,將她皺着的眉撫平了。

    他不喜歡看她皺眉。

    “不用擔心。”他再一次強調,“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麼多年了,他早習慣了,如果不是安紓瑤偶爾會用擔憂的目光看他的左眼,他都要忘了,自己左眼被封印了。

    “沒感覺不代表安全啊。”安紓瑤嘆氣,“你沒有學過陣法,可能不瞭解,有些陣法看似無害,可實際上卻是致命的,還有些陣法存在蟄伏期,某一段時間裏,它是無害的,但過了這個時間,危險會呈指數增加。”

    “另外還有定時的陣法,陣法施加後,沒有啓動,看似無害,但一旦到了規定的時間,陣法啓動,你再想解陣,可就晚了。”

    梅吟雪左眼上的封印圖,有六瓣蓮花。

    褚千一分析過,“六”這個數字在陣法中,往往代表六道輪迴。

    但其實“六”也可能有另一種含義:定時。

    也許當六瓣蓮花都發生變化時,便是陣法啓動之時。

    “這麼危險的嗎?”柏亞川被嚇到了,他本來和梅吟雪一樣,沒太把這封印當回事兒,私底下甚至還覺得梅吟雪左眼上的符紋挺帥的,可現在聽安紓瑤這麼一說,少年不由的也擔憂了起來。

    “如果這麼危險的話,那就不能再繼續放着不管了。”柏亞川鎖眉道,“果然還是得想辦法見一下那個什麼撈子的重刑犯。”

    他一改往日沒心沒肺的模樣,又變回了鐵三角里最有擔當的大哥。

    每次危機出現時,他永遠是最有擔當的那個。

    “唉。”安紓瑤嘆氣,“哪兒有那麼好見呀,你沒聽大師兄說嗎?那可是靈蘊大陸唯一一個十二級的重刑犯,大家甚至都不願意提起他的名字,探監八成也是禁止的。”

    柏亞川是直腦筋,考慮問題向來簡單粗暴,面對安紓瑤的顧慮,他也給出了最簡單粗暴的解法:“要不……劫獄?”

    安紓瑤先是一愣,然後一拳揍了過去:“劫你妹!”

    “你在想什麼?那可是十二級的重刑犯!把他放出來,指不定他會怎麼禍國殃民呢。”

    “而且你爲我們可憐的師尊考慮一下好不好?我們三個劫獄,拍拍屁股走了,師尊怎麼辦?師尊有宋家,有玉衡峯,他肯定走不了,倒時候我們闖的禍,都得師尊來背鍋。”

    “劫獄?你怎麼想的?師尊哪裏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對他!”

    面對安紓瑤一連串的質問,柏亞川汗顏:“……我……我只是開個玩笑。”

    “玩笑也不能開。”安紓瑤嚴肅道,“這種話,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去了,瓜田李下,說不清。”

    柏亞川瞬間一個腦袋兩個大:朝廷好麻煩啊,他果然只適合做個遊俠。

    “探監探不了,極端手段也不能用。”柏亞川嘆氣,“那要怎麼辦,總不能繼續放着不管吧?”

    安紓瑤鎖着柳眉想了想:“我們對梅笑寒一無所知,無論想什麼應對方法,肯定都是錯的,梅笑寒的級別,不是我們能應付得了的。”

    “所以呢?”柏亞川沒太聽懂,“不會真要放着不管吧?”

    “當然不會。”安紓瑤笑道,“我們應付不了,不代表別人應付不了。”

    她頓了頓,然後補充道:“一會兒我去找一趟師尊,把具體情況跟師尊說一下,看看師尊的意思……以師尊的級別,肯定應付得了梅笑寒。”

    年輕人,要學會接受自己能力不足的事實,然後低頭向長輩求助。

    而不是一味的逞強,把事情鬧得一團糟,最後再讓長輩來收拾爛攤子。

    安紓瑤和柏亞川認真的討論着破陣的事,梅吟雪卻緊皺着眉,好幾次欲言又止。

    “瑤瑤。”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不用那麼麻煩……”

    話還沒說完,脣邊傳來柔軟的觸感。

    安紓瑤伸出纖細的指,擋到了他的薄脣上。

    “雪兒。”她凝着他,目光是無人能抵抗的柔,“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這封印,是在我的左眼上,你會放着不管嗎?”

    梅吟雪一僵。

    怎麼可能放着不管,她掉根頭髮,他都心疼,哪裏會允許,她身上出現這種東西。

    “如果不會的話,就不許阻止我。”安紓瑤輕聲道,“因爲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

    她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

    這一刻,梅吟雪無可奈何。

    他並不柔弱,屍山血海都走過,一個封印陣又算得了什麼。

    可在她眼裏,他是她掌心的雪娃娃,她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塵埃都捨不得讓他染。

    巳時,安紓瑤去了西院拜見了玉衡真人。

    她將封印陣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起初,聽到安紓瑤委婉的表示,她想見梅笑寒時,玉衡真人反應也很劇烈,從來沒跟安紓瑤發過脾氣的他,罕見的發了脾氣,嚴厲呵斥她,不許再提這個名字。

    可當安紓瑤說到,褚千一對梅吟雪左眼上陣法圖的分析時,玉衡真人神色變了。

    “褚千一真這麼說了?”玉衡真人鎖着眉問,“他真說他沒見過這種法陣,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麼?”

    安紓瑤點頭:“這是褚前輩的原話,當時師兄們也都在,師尊如果不信,可以問師兄們,或者直接問褚前輩。”

    玉衡真人眉頭鎖得更深了,沉默片刻後,他擺手道:“行了,爲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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