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從五年前說起。

    五年前,梅無塵在棄野嶺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梅倦之。

    獲救時,梅倦之的整個左半身都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全靠梅無塵用還魂丹吊着一口氣,才勉強保住了性命。

    爲了救活梅倦之,梅無塵可謂是下了血本,各種靈丹妙藥,不要錢一樣的往裏砸,他還設下護魂陣,親自守陣,不讓梅倦之的魂魄離體。

    因爲那時,梅倦之身體太虛弱,一旦魂魄離體,吊着的最後一口氣也會立刻消散,肉身會在剎那間死亡。

    奪舍,只能奪活體。

    肉身一旦死亡,奪舍便無法完成。

    梅無塵砸那麼多靈丹妙藥,費那麼多心思,只不過是想保全梅倦之這具擁有梅氏純血的身體罷了。

    梅倦之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靈丹妙藥還是很有效的,在玉清峯養了幾個月後,梅倦之痊癒了。

    他血肉模糊的左半身,被完美修復,由不成人形,重新變回了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身上連塊疤都沒留下。

    而梅無塵,也開始了他陰暗邪惡的奪舍計劃。

    梅無塵有個地牢,他在地牢裏準備了各種刑具。

    梅倦之痊癒後的第一個月,梅無塵牽着他的手把他帶進了地牢。

    那年梅倦之十歲,還是個年幼的孩子,他什麼也不懂,所以當梅無塵讓他坐到刑椅上的時候,他雖然害怕,但還是聽話的坐上去了。

    卻不曾想,剛坐下,刑椅上突然伸出鐵拷,將他的四肢牢牢考住了。

    “師尊?”小倦之眸底顯出慌亂來,眨着無辜的大眼睛,茫然無措的看向梅無塵。

    梅無塵眉毛都沒動一下:“修士需要擁有強大的意志力,你之前是凡人,意志力太薄弱了,這不利於你修行。”

    “這些道具,有利於提高你的意志力。”

    “集中精神,感受痛苦,在痛苦裏超脫,方能得道。”

    說着,梅無塵按下了刑椅的啓動機關。

    機關啓動的一瞬間,梅倦之十指的指縫處突然鑽出一根根手指粗細的鐵棍。

    小少年露出茫然之色,還沒想明白這些小鐵棍是做什麼用的,手指處便傳來鑽心的疼痛。

    鐵棍開始收縮,幾乎要夾斷了他的十指。

    “啊啊啊”十歲的孩子,哪裏受得了這種疼?梅倦之當場便痛哭起來,“好痛!好痛!嗚嗚嗚嗚……師尊……我不練了……我不練了……”

    然而他的哭喊,換來的卻是更殘忍的酷刑。

    “沒出息的東西!”梅無塵一鞭子揮了過來,“修仙路上千難萬險,這點苦都吃不了,日後如何問鼎大道?”

    “不許哭!集中精力去感受疼痛,這樣才能磨練意志,不然這些疼可就全白受了。”

    拶刑只是個開始。

    這甚至是最簡單的一種刑罰,越往後,刑罰越喪心病狂。

    爲了不傷害梅倦之的肉身,梅無塵將淬了毒的針,一根根刺進梅倦之的手指裏,扎進梅倦之身上的所有痛穴裏……針上的毒可以將痛感放大十倍。

    與此同時,刑椅下方的陣法還在輪番施展着火刑,冰刑,凌遲,窒息,烹煮五大刑罰,陣法的酷刑是直接作用於魂魄的,能在肉身不受損的情況下,將痛苦直接加之於魂魄。

    和梅吟雪不同,梅倦之心中沒有慾念,也沒有牽掛,更沒有能支撐他活下去的光。

    所以他很快便放棄了。

    第一次受罰,撐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梅倦之便失去了意識。

    這正是奪舍的最好時機。

    梅無塵按捺着心底的激動,念出法咒,準備移魂奪舍。

    這時,一陣詭異的笑聲打斷了梅無塵施法。

    “……嘻嘻……嘻嘻嘻……”已經失去意識的梅倦之,突然擡起了頭,他一改往日溫順小白兔的模樣,黑懨懨的眸子裏,有危險的猩紅一閃而過,“你也想要這具身體麼?”

    他盯着梅無塵,像沒有溫度的蛇,在盯着自己的獵物:“真不巧,這具身體,是我的!”

    “咔嚓”

    鎖着梅倦之四肢的鐵拷被扯斷,有黑影晃過,下一瞬梅無塵便被梅倦之反按到了刑椅上。

    “磨練意志?”少年挑了挑眉,然後從喉嚨裏發出低低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徒兒不才,不懂得要如何感受痛苦,勞煩師尊做個示範。”

    “啪!”

    新的鐵銬重新鎖上,這次銬住的,卻成了梅無塵的四肢。

    位置互換,施虐者變成了受刑者。

    梅無塵如夢初醒,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梅倦之,驚道:“……你……你是雙魂?!”

    “才反應過來嗎?”梅倦之把玩着旁邊的刑具,聽到梅無塵的話,他回頭看他,彎起的眼睛裏帶着濃濃的笑意,“嘻嘻,多虧了師尊,我纔有機會重新佔據這具身體。”

    陣法突然被啓動,刑罰開始了。

    梅無塵的魂魄瞬間如同置於烈火地獄,身體明明沒有任何傷口,可每一寸皮膚都在感受着被燒爲灰燼的痛感。

    “啊啊啊”饒是梅無塵這種已經修煉到大乘期的大能,在如此酷刑下,也發出淒厲的慘叫來。

    他奮力一掙,想扯斷鐵銬,遠離這該死的五刑陣。

    扯斷鐵銬對梅無塵來說不是難事,畢竟他的修爲已經達到了大乘期,區區鐵銬根本鎖不住他。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梅無塵用盡全力的一掙,居然……沒掙開!

    鐵銬上,有金色的佛紋流動。

    佛克鬼,佛紋專克梅家人。

    但梅無塵沒有注意到鐵銬上的佛紋,他無法理解這一切:怎麼會這樣?他可是大乘期的修爲,怎麼可能掙不開一個破鐵銬?

    “你對我做了什麼?”梅無塵怒目瞪向梅倦之,嘶喊着質問。

    梅倦之將自己身上的銀針一根根拔了出來,重新淬了毒,然後微笑着走向了梅無塵:“我還什麼都沒開始做呢,但現在,我要做點什麼了。”

    說着,梅倦之將銀針,一根一根,以無比緩慢的速度,刺進了梅無塵的手指裏。

    “你瞧師尊,施針刑的時候,動作要慢。”他始終保持着微笑,似乎此時此刻他正在做着的,不是殘忍的施虐,而是完美的藝術,“只有慢下來,才能讓受罰的人充分感受到疼痛。”

    “你剛纔扎得就太快了,快只疼那麼一下子,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慢下來的話,痛苦則是綿長且永無止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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