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倏然俯下身,以雙指輕輕挑起蘇毓尖削的下巴,喫喫笑道:

    “你以爲裝瘋就能保全自身了?我不過是看在你肚子裏的孩子的份上,不願傷及無辜,才留下了你這條命。誰想,你竟當真以爲自己的騙術得以瞞天過海,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蘇毓髒污不堪的臉上寫滿了惶恐,只一味地搖着頭,意圖裝傻充愣矇混過關。

    凌墨見她陣腳大亂,這纔不疾不徐地亮出水晶球掛墜,在她眼前晃了又晃。

    下一瞬,情緒十分激動的蘇毓驟然平靜了下來,只訥訥地盯着眼前的水晶球掛墜,再不做其他動作。

    意識到蘇毓亦被她成功催眠,凌墨暗暗地鬆了口氣,壓低了聲問:

    “歐陽斌此人,你覺得如何?先說說同他初相識時對他的第一感覺吧。”

    “歐陽斌是一個極度矛盾的人。初相識時,就對我照顧有加。我們第一次見面,就發生了關係。他對我很滿意,當即就給我轉了五十萬。可第二日,路上碰巧撞見他的時候,他卻跟變了個人似的,因爲我的投懷送抱,而差點兒開槍崩了我。不過那之後,他又恢復了初見時的溫柔,對我也是十分的大方,還花費了巨資將我捧成了雙料影后。”

    聽蘇毓這麼一說,凌墨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想來,歐陽斌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培養出了一個足夠以假亂真的替身。

    至於替身的作用,大概率是在替他本人擋去那些個他所不喜的女人,極其生意場面上無聊的應酬。

    而他所不喜的女人裏,應當包括了李元懿和蘇毓二人。

    明晰了這一點之後,凌墨又問:

    “你可知歐陽斌和超神競技城之間有何關聯?”

    蘇毓一五一十地答:

    “歐陽斌曾親口說過,超神競技城雖然掛名在李元懿孃家人名下,但真正的操控者其實是他。可奇怪的是,就連他也沒辦法隨意進出超神競技城,每次出入,都得向上級通報。我曾問過他,上級是誰。他說,他的直屬上級有兩人,一個是從未露過面,一般也不會對他下達命令的神祕大佬。另一位,一樣從未露過面,不過大家都叫他二當家。”

    “那...你可知超神競技城招攬人才的主要目的?”

    “聽說是爲了更好地控制這部分人才,進而全方位掌控這部分人才所處的政要機關單位。而超神競技城控制不了的人才,他們便會想方設法地將其抹殺。至於最終目的,應當是統領全球,成爲全球經濟的掌舵人。”

    聞言,凌墨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

    儘管早已猜到超神競技城的存在並非是爲國家選拔人才,但親耳聽聞歐陽斌爲了全球大一統計劃,竟喪心病狂地在超神競技城中展開大規模的屠戮,還是顯得十分的憤懣。

    沉吟了好一會兒,待情緒稍作平復之後,凌墨復又問道:

    “凌甜身中劇毒,卻能安然無恙地活着,可是因爲歐陽斌的緣故?”

    “是的。歐陽斌同我說過,唯有將她送往超神競技城的祕密實驗室,將她改造成變異人,她纔有可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另外,他還說變異之後,完全不會影響日常起居,和正常人相差無幾,就是力量方面會有顯著的提升。”

    見蘇毓說得有鼻子有眼,凌墨只默默地在心底裏嘆了一句愚蠢。

    凌甜身上劇毒,一般人確實解不了。

    但憑藉着歐陽斌的能力,未必只有變異這麼一個路子。

    歐陽斌此舉,不過是想着將凌甜打造成他的專屬殺人機器。

    再有就是,變異對於人體而言並非毫無所傷。

    據科學研究發現,變異人的壽命,僅僅普通人的三分之一。

    而更爲可怕的是,他們的主觀意識,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漸漸淡去,直至被完全奴化。

    這一瞬,凌墨頓時覺得蘇毓其實也挺可悲的。

    爭了一輩子,搶了一輩子,結果卻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本打算結束催眠,身側的秦北冥倏然開口,沉沉地問了一句:

    “十七年前,時縈待產當天,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十七年前,我夥同蔣方書本打算在手術檯上弄死時縈。然而她的生產過程極其順利,在我趕到之前,就已經產下了女嬰。我趕到之後,即刻讓蔣方書給她注射了過量的舊人哭,順帶還給她產下的女嬰注射了足量的舊人哭。

    奇怪的是,她在手術檯上極爲痛苦地死去,她的女兒卻奇蹟般地活了下來。另外,我原本打算將她的屍首暗中託運出去,以防凌雲龍對她的死因起了疑心。可眨眼的功夫,她的屍首竟在眼前不翼而飛了。”

    這些事兒凌墨曾聽蔣方書說過。

    只是這一回,她的側重點已經從烈性毒藥“舊人哭”轉移到了不翼而飛的時縈身上。

    與此同時,秦北冥亦指出了極爲蹊蹺的一點:

    “按理說,你既能免疫舊人哭的毒性,咱媽也能夠免疫纔是。畢竟是名震古今的聖手天醫,也許她的血也同你的一樣,可解百毒?”

    “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

    凌墨點了點頭,眸中亦燃起了點點的希望之火。

    在此之前,她從不敢奢望今生今世還能夠見到她日思夜想卻連夢中都難以得見的親生母親。

    即便也曾設想過時縈還存活於人世,但她總怕自己的希望會再度落空。

    與其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希望破滅成灰,她寧可不去希冀。

    如此一來,便不會那樣難過。

    現如今,秦北冥的出現給予了她無限的勇氣。

    有他在,她的承受能力實實在在地比以往好了不少。

    秦北冥攥緊了凌墨的手,回眸看她,見她亦回過頭定定地看着自己,這才悄然地鬆了口氣,繼而沉了眸色,尤爲嚴肅地詢問着蘇毓:

    “時縈分娩當日,可還有其他熟面孔在仁禾醫院周遭現過身?”

    “歐陽斌去過。那一天,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像是在搜尋着什麼。我忙着手頭上的事,顧不上同他打招呼。可事後,我問起他的時候,他卻說根本沒去過仁禾醫院。”

    “歐陽斌也去過?!”

    凌墨驚訝地瞪大了眼,心下暗忖着,難不成當年偷走時縈的人,是歐陽斌?

    歐陽斌的替身,也就是這些年來一直活躍於人前,不日前開槍自殺的那位,從蘇毓的口述中就可發現,他和時縈確實沒有什麼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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