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甜不知道的是,凌墨對她早有防備,在她準備出手的那一刻,便敏捷地閃至了一旁,尤爲順當地躲過了強酸溶液的侵蝕。

    退一步來講,就算沒能避開劈頭蓋臉潑來的強酸溶液,也是無妨。

    只因,凌甜手裏頭的強酸溶液早就被凌墨調換成了清水。

    至於真正的強酸溶液,此刻正被凌墨藏在了懷中。

    “你!”

    凌甜錯愕地看着動作尤爲矯捷的凌墨,氣得臉色煞白。

    這瓶強酸,是她在進入超神競技城之前偷偷潛入學校實驗室配置的。

    她原以爲凌墨就算僥倖存活了下去,也會被強酸毀去花容月貌,不成想,凌墨竟還毫髮無損地站定在了她眼前。

    “可惜了。”

    凌墨緩緩地看向了面目逐漸猙獰化的凌甜,沉心靜氣地道: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可惜你從未認識到自身的錯誤。現如今,我便將這兩世的因與果,統統還給你。”

    “兩世?什麼意思?”

    凌甜蹙眉,突然發現直到此時此刻,她還是一點兒也看不透凌墨。

    “可還記得,我曾同你說過,我是無間地獄裏爬出的惡魔?”

    凌墨一手攫着凌甜的下顎,輕笑言之:

    “不瞞你說,我還真死過一次。猶記得臨死之際,你就是方纔那樣,在我替時弈拆解炸彈的時候,將強酸溶液潑向了我的臉頰,使得我在絕望中悽慘死去。”

    話落,凌墨並未打算給凌甜緩衝的時間,直截了當地將藏於懷中的強酸溶液用至了她的身上。

    “啊——”

    下一瞬,凌甜喉頭處爆發出痛徹心扉的咆哮,清皎的臉上瞬間被腐蝕得血肉模糊,就連她的一口貝齒亦被強酸所融。

    緊接着,她的眼睛也因強酸的腐蝕而潰爛,視野可見度降至了最低點。

    “多行不義必自斃。”

    凌墨居高臨下地看着蜷縮在地上啞着聲痛苦低吟的凌甜,遲疑了片刻,遂又從兜裏掏出了一顆還魂丹,小心翼翼地送入了凌甜的嘴裏,“我想了想,讓你這麼輕易地死去,似乎太便宜了你。”

    “你...你還想做什麼?”凌甜臉上血淚橫流,被毒啞的嗓子好似報廢了一樣,連開口說話都成了極爲費勁兒的事。

    “我尋思着,舊人哭的毒性尚未完全發揮出來,被強酸所傷也不一定立刻會死,還是留着你的一條小命,讓你苟延殘喘些時日吧。”

    凌墨莞爾淺笑。

    比起一刀斃命的報仇方式,她更傾向於對其施加精神上和生理上的雙重摺磨。

    “表...表妹,你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被綁在凳子上的時弈得見凌墨的狠戾手段,嚇得臉色大變,就連說話都帶着明顯的顫音。

    “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着多管閒事?”

    凌墨冷哼着,將如同死狗一般毫無反抗之力的凌甜踹下了主領檯之後,旋即又將眸光投注到了時弈身上,不鹹不淡地道:

    “再有三十秒鐘,炸彈就會自動爆炸,自求多福吧。”

    “表妹,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時弈徹底慌了神,見凌墨不肯向他伸出援手,轉而又看向了不遠處的時歡,滿臉恐懼地求着饒:

    “歡兒,救救我!”

    “抱歉,愛莫能助。”

    時歡撇過了頭,儘管心有不捨,但還是未曾開口替時弈向凌墨求饒。

    凌墨對凌甜說的那番話,她也聽清了。

    如若事情的真相正如凌墨所說,她活了兩世,期間給了凌甜和時弈二人無數次改過自新的機會,結果他們還是執迷不悟,那這樣極近狠毒的倆人,確實不值得去救。

    “表姐,我們走吧。”

    時歡憋回了眼眶裏盈盈打轉的淚,緊攥着凌墨的胳膊,頭也不回地往超神競技城大門的方向走去。

    她們身後,時弈在極度驚恐之中,被定時炸彈炸得死無全屍。

    至於凌甜,因其經過變異改造,生命力極其的頑強。

    再加上凌墨隨手投喂的還魂丹,這使得她在舊人哭和強酸的雙重夾擊之下,依舊沒能死成。

    此時此刻,凌甜是多麼希望季衍能像從前一樣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

    可惜,季衍再也不是她記憶中那個滿眼都是她的青澀純情少年。

    他終究是將她丟在了過去的回憶中,再無回頭之期...

    “救命,救命...”

    就當凌墨領着一衆學員浩浩蕩蕩地向出口處進發之際,身後的角鬥場上突然傳來了時斷時續的呼救聲。

    凌墨猛地回過頭,正巧撞見了被五花大綁在角鬥場中央的數人。

    其中,被綁在最中間的矮凳上的是秦老夫人。

    而她右手邊的兩人,分別是魏嫺雅和秦少景。

    至於左手邊最角落裏的那個女人,應當就是秦北冥的生母江靜秋。

    凌墨心下明白,秦萬里將秦老夫人等都給綁了來,角鬥場上必定設下了重重埋伏。

    按理說,她本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躍入角鬥場。

    可問題是,場上全是秦北冥的至親,她怎麼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便一鼓作氣地衝上了角鬥場,徑自跑到了秦老夫人的跟前,“奶奶,我這就給你鬆綁。”

    “墨寶兒,你快走。我身下的凳子被卡在了地底裏,腰間還纏着一個從地底裏穿線的定時炸彈,短時間內根本拆解不了,你別管我。”

    凌墨揭開了秦老夫人嘴上的封條之後,秦老夫人尚未緩過一口氣兒,就焦急地朝凌墨吼着。

    反倒是秦老夫人右手邊嘴上並未貼着封條的魏嫺雅一直衝着凌墨喊着話:

    “姑娘,你就別管那個老太婆了,先替我和少景鬆綁。等我們順利逃到安全的地方,我必重金酬謝。”

    “……”

    凌墨並未理會魏嫺雅,全神貫注地拆解着秦老夫人腰間的定時炸彈。

    僅十秒左右,她就成功地拆下了炸彈。

    緊接着,她又替江靜秋和秦少景兩人拆下了腰間的炸彈。

    輪到魏嫺雅的時候,她略略有些遲疑。

    記憶中,正是這個愚蠢的女人,害得秦北冥的車子在行駛過程中自燃,使得秦北冥差點兒丟了性命。

    可當她觸及秦少景焦灼的眼眸時,最終還是替魏嫺雅拆掉了桎梏着腰身的炸彈。

    就在炸彈被拆除的那一瞬間,秦老夫人腳下的那塊地突然發出了“喀喀”的響聲。

    聞聲,凌墨警鈴大作,飛撲上前,猛地將秦老夫人和離她最近的江靜秋推出了角鬥場。

    “淩小姐...”

    意識到角鬥場下也藏有炸彈,秦少景顧不得那麼許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至凌墨跟前。

    “少景,危險!”

    魏嫺雅瞅着角鬥場的地底下忽地彈射出數枚手雷,向來貪生怕死的她,卻因着秦少景也在場的緣故,完完全全忘卻了懼怕,如同大無畏的先鋒者般,意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即將引爆的手雷。

    奈何,手雷的威力十分之巨大。

    縱魏嫺雅犧牲了血肉之軀擋在了前頭,凌墨還是因巨大的衝擊力而被炸飛了出去。

    至於秦少景,他雖沒像凌墨那樣不湊巧,一頭撞在了角鬥場邊上的梵鐘上,卻也是被炸得頭破血流。

    只是對他來說,身體上的疼痛,遠不如心理上的疼痛。

    “媽!”

    怔怔地看向倒在他不遠處奄奄一息的魏嫺雅,秦少景的情緒倏然崩潰。

    “好兒子,別哭,媽不是很疼。”

    魏嫺雅極爲勉強地扯出了一抹笑容,聲音卻越來越輕,“別怪你爸,他一直都很愛我們。現在的他,只不過是被壞人換了芯。還有,媽知道錯了,往後再也不會拿你同秦北冥作比較。在媽心中,你永遠是最好的。”

    秦少景趴伏在地上,一寸寸地挪到了魏嫺雅的身邊,哭得泣不成聲:

    “媽...求求你別死。你活過來,從今往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因爲身體過於虛弱,秦少景剛剛抓住魏嫺雅的手,兩眼向上一翻,亦暈死了過去。

    直愣愣地倒在了魏嫺雅的懷中。

    今天之前,秦少景每每提及魏嫺雅之時,話裏行間總會透露着一股子的不耐煩,甚至還夾雜着一兩分的嫌棄。

    可直到魏嫺雅爲救他而死,他才知自己失去了這輩子最愛他的人。

    這世上最難過的事,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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