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胖子真的一點兒本事沒有，怎麼可能考得上每年只招十幾個人的北影導演系？
要知道，北影可不是那種靠關係就能擠進去的學校。
王胖子只在劇組廝混了兩天，就察覺到了李青在劇組裏尷尬的地位。
放工的時候，王胖子賊眉鼠眼地擠到李青身邊，捅了捅他的腰眼道：“喂，聽說你在這裏不怎麼受歡迎啊？”
李青不以爲意的說到：“關係戶嘛，受排擠很正常。”
“可我聽說有人在暗中針對你？”胖子的話讓李青吃了一驚，連忙反問到：
“你聽誰說的？”
“還有誰，那幾個大美女唄。”胖子大大咧咧的回答。
李青開始有些佩服這死胖子了，纔不過兩天功夫，T-ara居然連這種事都跟他說了，可見這傢伙還是很得那幾位美女信任的。
T-ara在劇組裏的地位很特殊，雖然是固定嘉賓，但她們算是香蕉公司那邊的人，對於電視臺內部的傾軋爭鬥，她們一直有所察覺，但卻並沒有插手的意思。
估計這也是香蕉那邊對待電視臺的一個整體態度。
可她們把這件事告訴了王胖子，其實已經表明了她們的態度，畢竟王胖子可是李青帶進來的人。
看來幾位美女也意識到李青在劇組裏的處境有些不妙。
這種不妙並沒有體現在被針對或者被爲難上，出了置景師杜尚那件事之後，已經沒人再明目張膽的爲難李青了。
這種不妙，體現在周圍的人對他的冷漠態度上。
不結交，不攀談，這就是劇組其他的人對待李青的態度。
除開林叔叔的那幾個心腹之外，劇組其他的人，就彷彿統一了口徑一樣，對待李青不冷不熱，看到了最多打個招呼，多說兩句話轉身就走。
李青可是來學本事的，別人都這樣對他，他還學個毛啊？
所以王胖子和T-ara等人都認爲他被“冷暴力”了。
這的確是很讓李青頭痛的一件事。
最關鍵是他想不明白，這些人不可能都是那個楊庭理的人吧，爲什麼大傢伙都對自己有這麼深的敵意呢？
難道楊庭理的勢力真的有那麼大，已經到了在劇組一手遮天的地步？
李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胖子，胖子不屑地嗤笑到：“你把他看得太高了，我打賭他沒這個本事，不然你和你那叔叔早就被踢出局了。”
李青不解的問到：“可爲什麼劇組裏大部分人都對我充斥着敵意？”
“只有一個原因。”胖子舉起一根手指說到：“你對他們產生了威脅，所以他們就敵視你。”
“威脅？”李青楞了一下，傻傻地問到：“我會對他們產生什麼威脅？”
“其實道理很簡單。”王胖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空飯盒，這是劇組喫完飯後留下的。
“看到這個盒飯了嗎？”胖子問到。
“這是個飯盒。”李青辯解道。
“它曾經是個盒飯。”胖子不緊不慢地說到：“你知道這玩意兒多少錢嗎？”
李青想了想，他還真不知道劇組的盒飯是多少錢一個。
“15塊。”胖子很快替他做出了回答。
“這尼瑪兩塊豆腐夾一片青菜，居然要15塊，我在BJ西站門口喫的流動盒飯，兩葷兩素才12塊，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李青若有所思，皺着眉頭問到：“你的意思是……”
“不錯，有人在裏面喫回扣。”胖子得意洋洋的說到：“其實這種事很正常，每個劇組都一樣，大家千方百計在裏面給自己撈好處，要是沒好處，誰來幫你做事？”
接着他又教了李青一課：“你知道電影劇組做預算是怎麼做的嗎？所有的開支，全部拋百分之二十計算，爲的就是滿足這些人的胃口，要不然一部電影的預算做出來，你永遠都不可能不超支。”
李青明白了，可他還是不懂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誰叫你是關係戶呢？”胖子長嘆一聲，裝作很深沉的模樣說到：“你是被上頭安插進來的，又不是‘自己人’，別人當然要提防着你，要不然被你撞破了好事，大家豈不是都很尷尬？”
李青懂了，又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這些人是怕自己在背後打小報告，所以纔對自己充滿了戒備。
這尼瑪小小的一個劇組，水還真深吶。
不過明白了好像也沒什麼用，自己的身份就擺在那兒，那些人肯定不會隨隨便便和自己親熱起來。
難道要自己去告訴他們：你們儘管撈吧，我就看着，我不說話？
“唉~”李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未來充滿了惆悵。
不過胖子的一句話，很快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其實這樣也不錯，他們越是防着你，就越說明他們心裏有鬼，你要是真想弄出點兒什麼，反而比較好辦了。”胖子如是說。
李青怔了怔，問到：“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胖子不解的反問：“難道你叔安排你進劇組，就真的是讓你學習來了？沒給你安排點兒任務？”
“任務？”李青心裏一動，不動聲色的問到：“什麼任務？”
“你少唬我。”胖子一見他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就知道他心裏有了想法，一本正經地指着他鼻子說到：“這些人這麼防你，就說明你肯定是帶着目的來的，你老實交代吧，憑咱們倆的關係，我還能出賣你？”
李青想了想，回答他道：“我還真沒帶着什麼目的來，不過就像你說的，現在我突然有點兒想法了。”
“哦，什麼想法？”胖子一下就把腦袋湊了過來，充分表明了他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心態。
李青嘀嘀咕咕把楊部長和林叔叔之間的事告訴了他。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摘桃子，把你這個原策劃和管事兒的一塊兒踢走，然後自己來撈政績？”胖子不愧是能考上北影的主兒，心思很活絡，李青幾句話他就給弄明白了。
“對，就是那個楊部長和他背後的靠山。”李青惡狠狠的說到：“而且這靠山好像勢力挺大的，連我林叔叔也拿他沒辦法。”
“那還玩兒個屁啊！”王胖子雙手一攤：“人家明目張膽來摘桃子你們都沒法反抗，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級的較量好嗎？”
李青老臉一紅，低聲說到：“也不是沒辦法，我叔說了，我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喊口號有個屁用！”胖子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真要有辦法，早就把那個混蛋踢出劇組去了，人家現在還在這兒活蹦亂跳，只能說明你們根本拿人家沒轍。”
李青一陣黯然。
這件事其實他也想過，可他相信林叔叔不是那種軟弱的人，所以也沒往深處想。
其實正如王胖子所說，要是真有辦法，林叔叔早把那個楊庭理踢出劇組去了，那還能容他在劇組裏上躥下跳？
不管是背景真的夠硬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楊庭理至今仍能在劇組興風作浪，只能說明林叔叔拿他根本沒辦法。
這件事想起來很傷士氣，但卻是李青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那你有什麼辦法？”李青虛心向王胖子請教到：“我剛聽你的口氣，似乎你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這也叫問題？”王胖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好像突然轉型成了一個仙風道骨的相士，那模樣說不出的神棍。
“我來問你，你覺得什麼叫權力？”他施施然的問到。
李青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又扯到“權力”這個詞上面去了。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到：“生殺予奪，就是權力。”
“放屁！”胖子咬牙切齒，也不知道誰跟他這麼大仇恨，瞪圓了眼珠子說到：“權力其實就是兩個字，人和錢。只要有人，有錢，就有權力，沒人沒錢，連個屁都沒有。”
李青覺得他說的太偏激，不過仔細一想，似乎又有那麼點兒道理。
就好比一家公司，最重要的是什麼？人事權和財務權！只要抓住這兩點，公司就可以牢牢的控制在手中，而要是丟掉了這兩點，就算你掌握再多，也沒有卵用。
一個國家同樣如此，控制了人事任命和財政收入，這個國家纔可以說牢牢的控制在了手中，丟掉這兩個當中任意一點，這個國家都是空架子。
所以胖子的話雖然糙了點兒，卻是真理。
只是李青不明白，好好的爲什麼要說這個話題？
胖子很快替他解答了疑惑：“那你覺得那個楊部長要想搶班奪權，他能奪走什麼？”
李青想了想。
劇組裏的員工全都是電視臺的人，而且派系複雜，楊庭理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變成他的人，別說是他，連林叔叔也做不到這一點。
那他能搶的，大概也只有財權了。
沒想到經過胖子這麼一分析，線索立刻就變得清楚多了。
李青不得不開始佩服起這個胖子來，沒想到這丫的腦子裏除了白花花的大腿，居然還有這樣的見地。
胖子似乎預見到了他的敬佩，“謙虛”地擺了擺手，說到：“你也不用佩服我，這些事兒，我在其他劇組裏見多了，無非就是爭權奪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