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雨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先聽到秦度明這一句，當即氣不打一處來，小聲道：“不可理喻。”
她這麼說，秦度明不樂意了：“誒誒誒,我怎麼就不可理喻了？昨天我還幫你了呢！”
“你幫我？”柳青雨懷疑的看着秦度明,眼神中擺明了不信。
要是被幫了,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秦度明雙手抱胸,手裏的扇子一抖一抖的：“昨天我的酒樓開業，那個花魁想要帶着一幫人馬來給我慶賀。但是我怎麼可能讓她來？她要來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又要傳出來了！”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後，我立馬派了人，在昨天去制止了花魁的行動,還把所有來自花瑤樓的各種慶賀攔在了外面。”
“哼哼，你說這不是幫你是什麼？”
沒想到暗地裏她不知道的這一出,柳青雨心裏一瞬間有點後怕。
但很快,她就想到這事都是秦度明引出來的,她是受的無妄之災！因此柳青雨直接回懟道：“要不是因爲你,這件事根本跟我沒關係！”
秦度明抖扇子的手停住了。
他看了看日頭，又指了指旁邊的‘火焰山‘：“哎呀，一時半句的說不清,不然我們邊喫邊說？”
“那店不是還沒開門嗎？”
“嘿，我去了就開了。”秦度明轉過身率先往‘火焰山’走。
柳青雨剛好有點事想要和他確認一遍——經歷過上一次秦度明的鄭重道歉,柳青雨覺得這個人還算是有一點點可取的地方,加上經過秦度明的提醒，她注意了一下身邊人,發現了些蛛絲馬跡想要溝通一下——所以跟在秦度明的身後一起走。
本以爲按照秦度明在京城中的名聲,大概待會是會叫開大門,在店家爲難的神色中進去,畢竟現在還沒到正經午食時間，柳青雨腳步就放慢了，怕自己被看到視爲同夥。
誰知道到了大門口，秦度明腳步一轉，直接往酒樓後面繞去。
然後他們就從酒樓後門進去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這是我的酒樓，我想從哪進就從哪進！”
柳青雨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嚥了回去。
原來秦度明說的開店，是這家店。
進了樓裏，柳青雨就放鬆了一些，不用像在街上一樣擔心誰會發現她的身份。她打量着這家店，對於裏面的佈局有些許的疑惑，但是因爲沒見過不知道怎麼使用的，也沒去問。
秦度明打開了一個包間，然後叫來一個女夥計準備上一個最豪華的那個套餐來。
坐下之後，柳青雨纔開口：“你這裏還招女夥計？”
“那是自然，我這裏也做女客的生意。”
秦度明也不關門，即便柳青雨穿了男裝，他也還是坐的離她挺遠的位置。
柳青雨點點頭：“哦。”
秦度明把一張紙和筆遞過去：“等會菜上來後你喜歡什麼再在上面勾一下，這樣夥計好加菜。”
看着面前的紙張，柳青雨驚訝：“你們不讓夥計報菜名？讓客人自己點菜？”
“是啊，這樣客人愛點什麼點什麼，我們也有依據，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着呢！
柳青雨瞪着紙張上的那些字。
“你以爲誰都能識字？那些不識字的怎麼點菜？”她的語氣中充滿了驚訝、困惑，還有一點淡淡的嘲諷。
“我看你用女夥計，說招待女客，上回還來給我道歉，還以爲你和傳言中的不一樣，沒想到原來你比傳言中更加惡劣！”
秦度明被她說的一臉懵：“我請你喫個飯而已，我怎麼就更惡劣了？”
“對，就是你這樣子，明明傷害了別人卻一臉無辜，被指出了還無法理解覺得自己青白的樣子，真是讓人噁心！厭惡！”柳青雨直接站起來，指着秦度明，“你讓客人自己點餐，可你說說，這紙上面的字有幾個人看得懂？你招待女客，可這世道，這由你們男人主持的世道，說的卻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將妻子女兒拘在家中學女紅，不讓她們識字！”
“沒幾個女人家識字！你給一張紙讓她們自己點菜，是羞辱！是炫耀！炫耀你是個男人可以識字，羞辱她們身爲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你用你們男人制定的規則來嘲笑這些被拘在家中的女人！”
柳青雨眼眶泛紅，最後一句話近乎是吼出來的。
秦度明沒想到自己會被罵，更沒想到自己會被扣上所有男人的帽子被罵。
雖然在看到柳青雨穿着男裝出現的街上，步態裝扮都很嫺熟的時候，他就有了一些預感，但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張紙一支筆就讓她爆發了。
而且恐怕是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他剛好撞到了槍口上，這才讓柳青雨情緒大爆發了。
外面端着鍋的女夥計有些尷尬的在門口探頭探腦。秦度明見後面有端着牛乳冰的，連忙起身，親自去外面端了進來，然後放在柳青雨面前。
“咳咳，你，你先喫點這個，冰的可以降火，甜的能讓人愉快。”
隨後他就站在柳青雨旁邊，示意夥計上菜。
發泄完了心中的情緒之後，柳青雨大腦一片空白。在秦度明起身的時候，她以爲這個紈絝世家子要來打她，還破罐子破摔的想着反正世間男人都是如此，打就打吧。
結果卻沒想到秦度明居然只是去外面拿了喫的，還特意站在她旁邊，替她擋住了上菜的夥計的視線。
這讓眼眶泛紅，下一步就要落下淚來的柳青雨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體貼。
秦度明這個紅粉知己滿京城的紈絝子弟也會有體貼這種情緒？
但不管怎麼說，室內凝滯的爆發過後的情緒很快就開始消散在夥計進進出出之間，柳青雨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過於失態，多少是有些遷怒於秦度明瞭，連忙被轉過身去擦拭臉上微微的淚意。
等她整理好表情，夥計也上完了菜。
原本秦度明是要安排一個女夥計在旁邊指導看顧柳青雨用餐的，但是現在這種尷尬時刻，他只能叫那個夥計該幹嘛幹嘛去，自己親自來操作。
趁着鍋中還沒有沸騰，秦度明把一些耐煮的諸如山藥芋頭等先放了下去，一邊說一邊給柳青雨講解：“這個菜啊，就是要提前放，放了它好吸收味道，到時候喫起來更有味。”
柳青雨低頭看着面前這滿滿一桌的菜，心情尚算平靜，就默默的聽秦度明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