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唐夢分開才半個小時。
唐夢的腿，就被葉知秋打斷了。
他啞然失色，神情複雜地望向梁琪：“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梁琪皺眉道：“我和唐夢私交不錯。要不然也不會住在一起。”
略一停頓，梁琪反問道：“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兒開玩笑？”
楚雲知道。
這不是梁琪開的一個玩笑。
可卻像是在和楚雲開玩笑一樣。
而且是那種毫無徵兆的。一點跡象都沒有的玩笑！
不論是在邏輯上，又或者是在人性上，他都無法接受。也理解不了。
爲什麼？
葉知秋爲什麼要打斷唐夢一條腿？
就因爲今晚他們一起吃了頓飯嗎？
就因爲，唐夢因爲不高興，透露了他的計劃和安排嗎？
葉家的童養媳，就真的如此沒有尊嚴和地位？
連一條腿，都如此不值錢？
楚雲吐出口濁氣。表情凝重地點了一支菸，問道：“知道原因嗎？”
梁琪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但現在我得麻煩楚先生一下。送我去一趟醫院。”
楚雲點頭道：“沒問題。”
然後他吩咐司機開車。
事實上，雖然唐夢被葉知秋打斷一條腿。那本身是葉家的事兒。
楚雲作爲局外人，是沒道理去特別關注的。
但他也想去醫院看一眼唐夢。
如果環境允許，如果葉知秋不在醫院的話。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也完全違背了楚雲的認知。
在他看來，葉知秋於情於理，都沒有任何道理打斷唐夢一條腿。
車廂內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這對男女均被這個噩耗震住了。
楚雲相對來說，還是震驚多一些。
而梁琪，卻整個人都變得不太一樣。
就連眼神，也變得迷離而混亂。
葉知秋是她喜歡的男人。
也是她這輩子唯一想要嫁的男人。
她當然知道葉知秋不像外表那麼完美，那麼溫潤如玉。
可她也絕對沒有想到。葉知秋會心狠手辣到打斷唐夢一條腿。
唐夢是什麼人？
葉家爲他甄選的童養媳。
如果不是年齡太大。如果不是葉知秋的確很出色。被葉家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資源。將來必定要登峯造極。
他們之間的婚姻，本應該可以水到渠成的。
但現在。葉知秋的婚姻必定走聯姻。成爲家族聯手的產物。而無法自行決定。
可就算如此。
唐夢這些年爲葉家，爲葉知秋付出的一切心血。難道就真的如此不堪一擊。
說被打斷腿，就被打斷腿嗎？！
他葉知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難道在他眼裏，唐夢就是個毫無存在感的女人？
一個說拋棄就拋棄，說毀掉就毀掉的女人？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梁琪有些發懵，神情也古怪極了。
她擡眸望向楚雲那並不英俊的側臉，問道：“他爲什麼要打斷唐夢的一條腿？”
“你應該比我更瞭解葉知秋。”楚雲點了一支菸，目光深邃道。“你內心的答案，也應該比我更接近真相。”
楚雲平靜說道：“但你知道。這已經是發生的事實。不是嗎？”
梁琪皺眉道：“所以我現在很混亂，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是因爲這件事來的太突然，還是因爲你不相信你喜歡的男人，會如此心狠手辣？”楚雲反問道。
“都有。”梁琪吐出口濁氣說道。“但更重要的是，我不相信他葉知秋是如此寡情的男人。”
一個男人是否成功，是否優秀。
但最起碼，對一個女人而言，他不能太無情。至少不能不把女人當人看。
否則，那對女人而言，只是一個強大的冷血的怪物而已。而不是所託良人。
“我之前聽別人說過。葉知秋的未來，是前途無量的。是必定登峯造極的。甚至成爲國家的主人。對嗎？”楚雲問道。
“按照葉家對他的扶持和栽培。他的確有可能踏上巔峯。”梁琪說道。
這又何嘗不是她認可葉知秋的原因之一呢？
而葉知秋本身，也的確擁有這樣的天賦和才華。
“梁小姐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一將功成萬骨枯。”楚雲眯眼說道。“哪一個功成名就之人。腳下不都是屍骸累累，血流成河？”
“你真的相信所謂謙謙君子，可以成就霸業？”楚雲一字一頓地說道。“無毒不丈夫。”
梁琪有些懵。
楚雲的這番言論，對她來說衝擊頗大。
儘管作爲豪門出身的梁琪，也並不是天真的乖乖女。可因爲家族的保護，以及對她人生的規劃。
她並沒有涉世太深。
至少對於太黑暗的方面，對她做了足夠的保護。
人心的險惡程度，她並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去直視。
梁琪沉默了。
直至轎車直奔醫院。
直至當她與楚雲出現在病房門口。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才讓她逐漸清醒過來。
當她一眼瞧見腿上打了石膏。整個人異常萎靡的唐夢時。
她眼眶猛然一紅。險些忍不住哭出來。
這種視覺衝擊，對靈魂的鞭撻。太沉重了。
沉重到她整個人都顯得有些不正常。
病房是獨立的。
裏面有衛生間、會客區。空間也很大。
因爲來得匆忙，並且低調。
病房內並沒有花籃果盤。也暫時還沒有接待任何訪客。
梁琪也楚雲，是第一批。
病牀邊，只有一名中年女性在照顧唐夢的起居。
梁琪見過此人，她是唐夢家裏的阿姨。跟了她很多年，好用，並且忠心。
可突然之間，梁琪覺得忠心這個詞太噁心，也太諷刺了。
如此忠於葉家，忠於葉知秋的唐夢。
就這麼成了一個廢人？
而且，還是葉知秋親手所爲！？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梁琪一屁股坐下來。捉住了唐夢冰冷的雙手。
“他爲什麼要這樣對你？”
梁琪咬牙說道：“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嗎？”
“因爲我沒用。”
唐夢面無表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