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他只是微微眯起眸子，安靜地凝視着楚雲。
等待他的下文。
“葉知秋死了。您知道嗎？”楚雲毫無徵兆地開口說道。
沈老點頭道：“剛剛收到消息。”
“您對他的死，有什麼看法？”楚雲平靜問道。
“罪有應得，死有餘辜。”沈老說道。
“那您覺得，我這麼做，是不是對的？”楚雲繼續問道。
“雖然極端了一些。但沒有錯。”沈老點頭評價道。
“但這件事，到此並沒有結束。”楚雲話鋒一轉道。“葉知秋，也絕對不會是唯一的幕後黑手。他也搞不出這麼大的陣仗和規模。”
“你懷疑還有其他黑手？”沈老語重心長的問道。“並且，你要連根拔起？”
楚雲點頭道：“是的。”
“在你來黒塔之前。有沒有人提醒過你。不要做的太激烈，要懂分寸？”沈老問道。
“有。”楚雲點頭道。“段阿姨不建議我做的太極端。說這樣會影響我的前程。甚至得罪太多人。以至於無法在燕京城立足。”
“但你還是選擇了執行到底？”沈老問道。
“爲什麼不呢？”楚雲淡淡說道。“於公，幕後黑手要殺女皇陛下。並且破壞國家形象，損害國家利益。於私，幕後黑手要我的命。”
“我想不出什麼理由勸自己停手。”楚雲一字一頓道。“我既不是聖人。也不是喫虧不喊的人。”
“那麼問題來了。”沈老緩緩說道。“如果你想繼續執行下去的話。應該去尋找更多的證據和破綻。來支持你的這一次復仇行動。而不是來黒塔找我。”
“黒塔的職責，並不是處理這種事兒。”沈老平靜說道。
“但根據我掌握的證據。範長峯昨晚曾去探望過葉知秋。並密談了很久。”楚雲點了一支菸，口吻平靜道。
“範長峯與葉知秋有着很不錯交情。朋友生病了。他有理由和動機去探望。並且朋友之間聊天，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兒。”沈老緩緩說道。“這有什麼不妥之處？”
“我認爲不妥。”楚雲直截了當地說道。
“不妥的理由是什麼？”沈老問道。
“不需要理由。”楚雲很強硬地說道。“我認爲不妥。就是不妥。”
沈老有些怔住了。
他料想到楚雲不可能無緣無故跑過來。
但沒想到，楚雲的強硬程度，已經達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根本不講道理，也沒有邏輯。
他認爲不妥。那就是不妥。
就把範長峯當成了合夥，嫌疑人。
“就算你懷疑範長峯有嫌疑。你找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沈老問道。
“我也懷疑你。”楚雲說道。
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了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
沈老聞言。
徹底陷入了沉默。
他似乎不知道如何應答。
也不確定楚雲究竟掌握了什麼信息。能夠連自己都懷疑。
但他必須提醒並且警告楚雲：“飯可以亂喫。但話，不可以亂說。”
“我這人嘴巴大。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如果冒犯了沈老，還請您多多包涵。”楚雲說罷，話鋒又是一轉。“但如果您的確也是幕後黑手。我個人建議您坦白一些。雖然不會網開一面。但至少，您能少遭罪。”
“但你可以什麼證據都沒有。就把我也給按死嗎？在這紅牆之內？”沈老口吻平淡地質問。似乎並不在意楚雲對自己的懷疑。
又或者說。
他並沒將楚雲放在眼裏。
沈老何等人物。豈會被一個年輕小輩震住？
“您說的對。我的確不可能在毫無證據的前提下按死您。”楚雲說罷，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眼。“但我的眼神很準。看人更準。我會盯死你。我相信我能很快從你身上找到破綻。”
“那一天什麼時候到來。你的末日，就什麼時候到來。而且，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讓你晚節不保。”楚雲斬釘截鐵地說道。絲毫不在乎所謂的情面。
沈老依舊面無表情。望向楚雲的眼神，也還算平靜：“我也想知道。你怎麼才能無中生有。”
楚雲淡淡道：“那我們拭目以待。”
“走着瞧。”沈老語氣冰冷道。
楚雲走了。
他過來就是放了幾句狠話。
甚至很有點打草驚蛇的嫌疑。
當範長峯來到沈老房間時，表情也詭異之極，複雜之極。
他無法理解楚雲的行徑。
更加不敢想象，他竟然連沈老都會懷疑。
在瞭解了二人的對話之後。範長峯咒罵道：“這楚雲是不是有病？我去看看葉知秋，他就能懷疑到我頭上來？甚至懷疑您也是幕後黑手？”
“我是不是黑手。我心裏有數。但你是不是黑手。”沈老直勾勾盯着範長峯。“我卻不太清楚。”
範長峯聞言，表情陡然一變道：“沈老。您不會聽信了楚雲的胡言亂語吧？”
“他不是一個信口雌黃的人。”沈老淡淡說道。“他能懷疑你和我。一定有他的理由和邏輯。”
“那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的動機是什麼？”範長峯問道。
“如果我知道你的動機。你現在就沒機會站在我面前說話了。”沈老淡漠道。
範長峯聞言，陷入了沉默。
他的表情很古怪。望向沈老的眼神，也多少有些躲閃。
他不知道沈老了解多少。
更加不清楚，楚雲對這件事又有多麼深入的瞭解。
但不論如何。
他是不可能承認的。
葉知秋的下場，他見到了。
他不希望自己成爲第二個葉知秋。
他手心全是汗珠。眼眸深處，也閃過一道慌亂之色。
他掩飾的很好。
也僞裝的很細節。
至少在他接待楚雲時，他沒讓楚雲看出任何破綻。
但眼前的沈老，其眼力之毒辣，卻是要比楚雲更加凌厲。
“沈老。您還有其他事兒嗎？”範長峯低聲說道。“我想去送葉知秋最後一程。”
“去吧。”沈老吐出口濁氣。淡淡說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當接班人培養。”
這句莫名其妙卻又耐人尋味的話。徹底讓範長峯僵住。
他一咬牙，什麼都沒說。徑直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