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的內心，卻一片靜默。
他無法面對葉教授。
甚至不敢去看葉教授的雙眸。
她的眼眸是迷人的。也是深情的。
她的眉宇間，寫滿了思念與情意。
可楚雲對這個曾對自己有極大幫助的女人，卻沒有所謂的付出。
他甚至經常性地在葉教授的生活中憑空消失。
而這一消失，就是非常的漫長。
漫長到近乎快要忘記彼此。
錯誤地以爲，對方只是生活在自己的假想中。
這個人，並非真實存在。
但楚雲知道。葉教授在自己的生命中，早就劃下了一道痕跡。
一道不可磨滅的痕跡。
這個女人從當年高高在上的優雅教授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全是因自己而起。
而自己，卻並沒有爲此承擔任何東西。
吐出口濁氣。楚雲抿了一口酒道：“我很好。”
“那就很好。”葉教授微微點頭。紅脣囁嚅了幾下。欲言又止。
“你常來這裏喝酒？”楚雲問了一句沒有營養，且非常虛僞的話。
陳生告訴過他。葉教授隔三差五就會過來買醉。
儘管她的安全無需擔憂。可一個漂泊異鄉的女人長期在醉生夢死下度過。對身體乃至於心理的傷害，都是非常巨大的。
楚雲不忍心。
也不希望葉教授過這樣的生活。
“偶爾。”葉教授也撒謊了。
她不願將自己不堪的一面展露在楚雲面前。
那是每一個女人都會做的選擇。與尊嚴無關。僅僅是維護內心那可憐的微小的矜持。
“有空。我們可以約飯。可以談天說地。就算是談工作，我也能聊兩句。”楚雲微笑道。“不用一個人喝悶酒。”
“我怕打擾你的生活。”葉教授紅脣微張。言語中，分明瀰漫着一股卑微。
“我的生活也並沒那麼歲月靜好。”楚雲緩緩說道。“我也經常上躥下跳。”
葉教授搖搖頭。說道：“但你的生活。你所接觸的層面，我已經很難觸碰了。”
略一停頓，葉教授說道：“你的事兒，我大抵也聽過一些。”
不止一次。
當葉教授聽聞楚雲的事兒之後，她有想過打電話關心一下。也有想過諮詢一下。甚至搬出自己的哥哥，乃至於爺爺留給自己的嫁妝。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幫楚雲分擔一些。
就像楚雲當年爲了守護葉家，無條件的奉獻一樣。
她也希望爲楚雲做點什麼。
可當她從各個渠道，乃至於大哥口中得知。
楚雲現如今所經歷的這一切，已經不是她所能干涉，甚至參與的級別之後。她的內心非常挫敗。也感到了極大的失落。
她知道。
蘇明月一直緊追不捨。
一直沒讓楚雲落下。
可她，明明已經很努力地在工作。
明明已經在努力地往上爬。
可與楚雲的距離，卻越拉越大。
大到她連說話，連打個電話關心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的情緒，長期縈繞在葉教授的心頭。
她很不舒服。甚至很壓抑。
她與楚雲之間，已經出現了巨大的，不可彌補的鴻溝。
或許她這輩子，都不再可能站在楚雲的身邊。陪他一起承擔什麼。面對什麼。
現在的葉教授，大抵就是這樣的心態。
買醉，成了她舒緩苦悶的最佳途徑。
所以她常來。併成了這間酒吧的老闆。
楚雲抿了一口酒。口吻溫和道：“爲什麼我們見面，一定要去討論這些不愉快的麻煩呢？就不能是單純的喝酒談心嗎？就不能像當年那樣。有說有笑，歡聲笑語嗎？”
“葉教授。你在我心中，一向都是優雅的，驕傲的。並且對自己充滿自信。”楚雲緩緩說道。“何必看輕自己？誰又真能做到天下第一呢？難道天下第二，就得不到認可？就不能瀟灑自在嗎？”
“葉教授。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這也本不該是你承受的。”
楚雲一席話。算是寬慰。
也希望能夠舒緩葉教授內心的壓力。
葉教授懂。
也明白這些道理。
但她一直將蘇明月視作宿敵。
視作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個競爭對手。
不論是事業，還是感情。她都是如此。
但現在。不論是事業還是感情，她都輸給了蘇明月。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這讓她的內心如何得到平衡？
這讓她的情緒，如何得到自我和解？
太難了。
葉教授嘗試過。
想要在這其中找到平衡，找到真正的解脫。難如登天。
“我知道你是好意。”葉教授抿脣說道。“我會用心調節自己的心態。”
“真想要調節。首先就得少喝酒。”楚雲緩緩說道。“你最近清瘦了許多。”
曾經的葉教授，是豐腴的，更是飽滿的。
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眼。
可現在，她明顯變得清瘦了。
也不再如當年那般明媚動人。
儘管依舊美麗，也充滿魅力。
可跟當年的風情相比。宛若換了一種風格。
這讓楚雲感到心疼。也無法接受。
“女人不是瘦一些好看嗎？”葉教授自我寬慰道。
“但我會心疼。”楚雲說了句很渣男的話。
這個世界上，除了葉家人。
楚雲是唯一會心疼葉教授的男人。
會真心心疼葉教授的男人。
他不圖什麼。只是愧對那份沉甸甸的感情。
那份不求任何回報。卻讓楚雲無言以對的沉甸甸的感情。
葉教授聞言。
嬌軀微微一顫。
她的雙眸瞬間通紅。晶瑩的液體，在眼眶中打轉。
她擡眸，深深地看了楚雲一眼：“真的嗎？你不是在敷衍我？”
“我有什麼資格敷衍你？”楚雲嘆了口氣。“當年的風風雨雨走過來。我又何嘗不知道你對我的好？”
現在的楚雲，早已今非昔比。
在經歷了一個個女人的洗禮之後。
楚雲不再是感情白癡。
哪怕當年不懂的東西，現在也漸漸明白了。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招惹那麼多桃花債。
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可以得到如此多的厚愛。
可那一段段經歷，是紮紮實實存在的。
不是他想逃避，想假裝沒有發生，就可以揭過的。
他也無法承受眼看着葉教授苦悶買醉，而自己無動於衷。
這對葉教授，太殘忍。也太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