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走來，既沒有人搬石頭砸他，也沒有擦肩而過的人衝他吐口水。
他很謹慎，很小心翼翼地來到了楚河的住所。
是的。
他進紅牆後第一個要見的人，並不是薛老。
而是楚河。
楚殤的豪言，已經放出去了。
此時此刻，在這紅牆內最僵硬，也最無地自容的，反倒是楚河。
因爲他不像楚雲住在外面。
而是住在紅牆內。
住在紅牆深處。
他是楚殤兒子的身份，紅牆內也是衆所周知的。
他該如何自處？
又該如何化解這詭譎的尷尬？
楚雲來到了護欄前。
並一眼便瞧見了正在院子裏晾衣服的楚河。
他穿着休閒而普通。
溫暖的太陽揮灑在他英俊的臉龐上，顯得格外的朝氣蓬勃。
楚河是一個年輕男人。
一個比楚雲小了快五歲的男人。
可他渾身上下的沉穩與老練，卻絲毫不在楚雲之下。
甚至，比起楚雲尤爲持重。
這個年輕男人，就是楚殤親手培養的接班人。
在任何方面，都不會弱於楚雲，甚至更強一籌的年輕強者。
楚雲推開護欄，來到了楚河的面前。
後者也沒有什麼特別反應。
只是在晾完衣服之後，衝楚雲微微點頭：“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現在的楚雲，必定是忙碌的。
甚至是心緒複雜的。
他不應該有時間來見自己。
“想過來看看你過的怎麼樣。”楚雲隨意地坐在椅子上，曬起太陽來。
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這並不像是年輕人該乾的事兒。
楚雲卻格外享受，看起來還很愜意。
反觀楚河，也沒有任何反應。
非常淡定地坐了下來。
“我挺好。”楚河說道。
“父親在紅牆內放下的豪言，你聽說了嗎？”楚雲問道。
楚河微微點頭：“聽說了。”
“你怎麼看？”楚雲問道。
“沒什麼看法。”楚河說道。
“你不覺得，這會讓你的處境很尷尬嗎？”楚雲問道。
“無所謂。”楚河搖頭說道。“如果父親有需要，我會親自動手。”
“動手？”楚雲的眉頭猛然一皺。“動什麼手？”
“殺了薛老。”楚河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沒這個機會。”楚雲的身上，陡然釋放出一股鋒利的氣息。“我會阻止你。”
“你阻止我，不代表我沒有機會。只是會增加一些難度而已。”楚河說道。
“你知道薛老爲紅牆，爲這個國家作出了怎樣的貢獻嗎？”楚雲眯眼說道。“你哪來的膽子和資格去殺他？”
“父親的命令，我會無條件服從。”楚河面色平靜的說道。“這與薛老做了什麼，對紅牆有多麼重要，沒有任何關係。”
“也就是說，你會盲從父親的態度？”楚雲問道。
“也未必就是盲從。”楚河說道。“我相信父親的判斷。父親這輩子，也從來沒有做錯過任何決策。”
“失去理智的信任，就是盲從。”楚雲說道。
“我是靠實踐得出的總結。”楚河認真的說道。
楚雲沉默了。
他知道無法靠一兩句對話來推翻楚河的態度，乃至於對父親的無條件服從。
他是糾結呢，還是漠然呢。
還是略顯尷尬呢？
還是——毫無反應？
從楚河此刻的態度來看。
他不能說毫無反應。
但對整件事，他是不太在乎的。
他只關心父親對自己下達的指令。
不論是怎樣的指令，這至少是楚河需要去做的。
除此之外，他不介意任何其他的人或事。
不論生死。
“我不知道紅牆人會不會對你施壓。”楚雲抿脣說道。“我個人對你的建議是，儘快離開紅牆。去外面找一個住處。”
“爲什麼？”楚河反問道。“這房子，是父親給我的。我在這兒，也慢慢住習慣了。我不認爲我有換房子的必要。”
“因爲父親的態度，可能會影響到你。”楚雲說道。“如果你不走，如果父親也沒有給你下達任何指令。你的處境，甚至是危險的。”
“我不在意。”楚河淡淡說道。“可能會對我造成威脅的人。我也會讓他的處境，變得危險起來。”
這就是楚河的態度。
他不動人，也沒人應該動他。更不敢動他。
他雖然低調。
在這紅牆內，也從沒有製造過什麼幺蛾子。
但他的實力和能量，值得任何人高看一眼。
因爲他是楚殤親手培養的兒子。
更是在綜合實力上，絕不遜色於楚雲的年輕強者。
他的未來，必定是不可限量的。
“你已經決定了？”楚雲問道。“不走？”
“不走。”楚河淡淡說道。
“那我只能希望你可以過幾天安逸的日子。”楚雲吐出口濁氣。
不論是父親給他下達指令。
還是紅牆人主動找他麻煩。
這對楚河來說，都將不得安寧。
也不是楚雲想見到的。
喝了一杯茶。
又跟這個有血緣關係的弟弟閒聊了會。
楚雲起身道：“我該走了。”
“去見薛老？”楚河放下茶杯，毫無徵兆地問道。
“我應該去見見薛老。”楚雲微微點頭。
“你要和父親作對？”楚河問道。“要和父親，成爲敵對關係？”
“如果他心意已決。”楚雲略微沉默了一下。“是的。我會和他對抗到底。”
“那你必將一敗塗地。”楚河眯眼說道。“你不可能戰勝父親。這個世界上，也無人可以打敗父親。”
“無所謂。”楚雲忽然想到了父親的那番話。“我只做我應該做的事兒。值得去做的事兒。至於過程與結果，不重要。至少沒那麼重要。”
楚河不再出聲。
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直至楚雲徹底從視野中消失。
楚河方纔低聲說道：“原來，你我一戰，會在這兒。”
說罷，他搖搖頭，端起桌椅，走回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這一畝三分地，是安靜的，也是平靜的。
至少在大戰爆發之前。
不會有人來騷擾楚河的平靜。
也沒人敢來騷擾他。
如果說他的父親，那個被奉之爲神的男人，是一個曠世大魔王。
那麼他楚河，必將是一個混世小魔王。
真正的魔王嫡系！
真正的，繼承了魔性的小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