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夫人她命中缺我 >007.這身體太悲傷了
    這一場鬧劇,以那賊人跑了爲結局,朱項的門徒也數百,呼啦啦的一大半兒追出去,偌大個齊州城,愣是跟丟了。

    其實,出了朱家的大門沒多久就跟丟了。他們也不知是真要找人,還是爲了面子,在城裏轉了好幾圈纔回來。

    而這廂,各江湖友朋也陸續的返回住處。

    這有的人啊,性子就是直,簡單來說就是傻。

    嘴呢,也快。

    邊走邊議論着剛剛的事兒,並發表自認爲十分獨到的見解。

    認爲解決這場風波最完美的,就是隻要朱大小姐出來,讓大家看看她臂上是不是有燙傷的疤痕,不就得了。再說了,那手臂又不是旁處,江湖兒女,露一下手臂不算大事。

    他們叭叭叭的,那可很是聰明無極限。

    不遮掩着聲音,但凡一路往回走,豎起耳朵就聽得到。

    虞楚一的臉被斗笠遮擋,但耳朵還在呢,她微微側頭,“沛垚。”

    跟在後頭的沛垚兩步上前來,“姑娘。”

    “去朱大小姐那兒一趟,切記,要真。”她說出口的話,自然有法子讓它成真。若不然,真以爲她是吹噓嗎?

    “是。”沛垚領命,稍稍停下,待他們走過去了,她小小的身影就迅速的調轉方向離開了。

    返回了暫居的小院兒,沛燭和沛霜嘰嘰喳喳的在那兒說話。沛燭是重口味少女,這事情的發展可是叫她分外歡喜,她在推測朱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名節已失。

    沛霜還是暫留些人性的,她覺着,朱大小姐天之驕女,若真這樣就被毀了,那太可憐了。

    虞楚一始終沒有言語,摘下了斗笠,她的臉也在燭火之中。

    半面明亮半面陰暗,是明媚的,也是陰冷的。

    接過沛瀾送到手裏的冷茶,她喝了一口,因爲茶冷了,入口澀感減少,回甘突出。

    “姑娘,太晚了,歇下吧。”這一番折騰,已是過了子夜了。

    “朱項一會兒會來,再等等吧。”今日之事,朱項必然不會拖沓。他之前請求她圓謊,待他回去處理完了自己那四夫人,就會過來。

    沛瀾點了點頭,隨後走到沛燭和沛霜那邊,叫她們倆閉嘴,積點德吧。

    果不其然,沒用上半個時辰,朱項就來了。

    他隻身前來,身邊並沒有帶一個人。

    通報後,他進來了,虞楚一端坐於軟榻,斗笠仍舊在頭上。

    “朱豪俠請坐,喝杯茶清清心火。”宛若自家,虞楚一倒像是主人,朱項成了客。

    不過,朱項倒是也沒心情去思考這些,他走過來,在椅子上坐下,茶也顧不上喝,“今日,還要多謝虞姑娘。老夫那四房……誰又想到她如此惡毒。只不過,剛剛掰斷了她三根指骨,她仍舊是不承認與那賊人到底是何關係。老夫想……或許,他們真不是……”

    “朱豪俠,四夫人是個女子,女人之嫉妒心,男人窮其一生也無法參透。再言,也正是因爲幕後主使是四夫人,因爲她心中對朱豪俠的情意,纔會在驅使賊人時,生了一絲惻隱之心,朱大小姐毫髮無損。若這幕後主使是旁人,興許,不該發生的事,早就發生了。”虞楚一截住了朱項的話。他若想盡早的了結此事,那麼認定了幕後主使是四夫人,才更對朱晚晚的名聲有利。

    說到底,也就是自家之事。

    他若不認幕後主使是四夫人,那這接下來,可熱鬧了。

    不止他那掌上明珠的芳心要碎了一地,天生卑劣的人,能想出更多下作的法子來折騰。

    那時候,失掉的,可能就不只是名節了。

    朱項頓了頓,隨後長出口氣,拱手,“無論如何,今日仍要多謝虞姑娘。口說謝字,實在無誠意。老夫已派人將後續銀錢以及謝禮送往了通財莊,還望虞姑娘到時滿意。”

    “多謝朱豪俠。朱豪俠,不愧爲豪俠。朱大小姐之事,我已派人過去了,我所言字句,出口即做到。從此後,朱大小姐的臂上,就真要有一塊燙疤了。”當然了,江湖兒女,有傷有疤,算不得什麼。

    “多謝。”朱項又一拱手,這才離開。

    別看矮墩墩的,但的確是功夫高,行走之時的步態便看的出來。

    朱項走了,一直立於虞楚一兩側的幾個丫頭纔出聲,議論着他所謂的謝禮到底是些什麼。

    本來此次他請白柳山莊下山就不少錢,分爲兩次結。下山時他付一部分,待得事情解決後,再付一部分。

    不過,朱家有錢,想必這謝禮不會小。

    她們在吵吵嚷嚷,沛瀾轉到軟榻前,伸手把虞楚一的斗笠拿了下來。

    可這拿下來之後,卻猛然發現虞楚一臉上都是淚。

    眼淚順着臉頰往下落,都落到了衣襟上。一滴一滴的,那真真是成了串兒一樣。

    “姑娘,你怎麼了?”她們可是從未見過虞楚一哭。別說讓她哭了,讓她生氣都不太容易。

    可是這會兒,淚水成河,浸滿了她的眼睛,不停的往外溢。

    “無事,這身體太悲傷了。”虞楚一還是那平靜的模樣,面無波,眼無瀾,她就是平時的模樣,可唯獨那眼淚……真跟不要錢似的。

    這種回答……讓人摸不透,什麼叫身體太悲傷了?

    沛瀾拿着絹子給虞楚一擦,可擦過了,又有新的流下來。

    “別擦了,讓它流吧。得讓它認清,這世上,許多事強求不得。”她這話是對竇天珠說的。從見了雲止開始,心臟疼。回了這裏,眼淚就開始往上涌。

    她壓制了,但最終沒壓制住。

    朱項來了之後,斗笠扣上,遮住了臉面,她也就不管了,流就流吧。

    誰又想到,真是如此悲傷,流起來個沒完。孟姜女哭長城,也就是這陣勢了。

    真真的不受她管控,她從不知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命都沒了,身體還能自動有記憶是什麼體驗。

    直至現在,她也很無奈,仍舊是不可理解。

    竇天珠死了,一抹香魂,大概真的跟她爹團聚去了吧。

    可是,她的記憶還在。並且,許多記憶十分模糊。唯獨清晰的,就是雲止。

    從十幾歲初遇,火星撞了地球;到她和雲止成親,自己移開團扇時偷看他那一眼,瞧見的是他眼睛裏的諷笑;她非要和他圓房,不惜動用武力,將雲止手臂打骨折了;直到最後一次見着雲止,在雲家她遠遠看見他了。追過去時,人已經不見了。

    其實,細數起來,她和雲止相見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就這樣,都愛的如此死去活來,虞楚一就更不可理解了。

    爲什麼?

    僅僅,是因爲他的外皮?

    一想到他的臉,眼淚更洶涌了。

    虞楚一也不由小小的嘆了口氣,哭吧哭吧,這身體說到底不是她的,她又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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