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西崑崙的人來說,那道悅耳的梵聖之音簡直就是他們的救贖,是他們絕對的信仰。
因爲這聲音,這聲音是聖教有身份的聖使或者尊者纔有資格學,才能操控的聖曲!
平常人就算能演奏這曲子,也就只是普通的調子別緻一點的曲子罷了。
只有聖教的人吹出,才能讓人心平靜寧和!
他們現在就感覺到了那種寧和,哪怕滿肚子仇恨,在那曲子傳出的那剎那,激憤的情緒頃刻間平靜了下來。
他們擡眼看去,只見那衣着普通戴着面具的女子,脣畔一隻巴掌長短,指姆粗細的白玉笛。
這聖音正是從那白玉笛發出的。
這其中也有之前見過百里緋月的里正等人,但半點不敢褻瀆多想,沒人懷疑百里緋月的身份,因爲他們的確感受到了聖曲的力量,這是聖教的聖使大人!
聖尊會庇佑他們西崑崙,所以纔派遣聖使來他們西崑崙!
一片倒的虔誠,激動得頂禮匍匐跪拜。
他們人最多,他們一安靜,殘餘的那些崑崙奴大多數也被那些來參加羣俠會的人鉗制住,個別沒被鉗制住的,也因爲那一道顫抖的悲痛聲音而莫名怔住。
那些參加羣俠會的人同樣是被這吼聲震住的。
因爲,發出這吼聲的人,功力非常——深厚!
深厚得只是那一聲吼,他們就打起了十二分戒備!
這些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發出吼聲的地方,卻沒看見人!
千里傳音?
那這功力就比他們想象的更可怕!
他們顧不得眼前西域聖教的人也出現了,還是之前被他們一直在意的那羣人。畢竟西域聖教的人總不可能無緣無故與他們爲難。但是這發出吼聲的人就不一定了。是敵是友的可能性,只怕是偏向於敵!
他們目不轉睛,陡然。
湖邊那終年不化的,堆砌得比一座普通大山都高的雪崖上,怦然石門轉動一樣的聲響後,緩緩走出幾個人來。
那幾個人全部身形高大,長相有異。
這是——崑崙奴!
剛剛打開的石門一樣的響聲,那是機關!
崑崙奴的老窩果然在這裏!
那些人心底頃刻間閃過這些想法,然後就駭然發現,出來這幾位崑崙奴和他們平素見到那些,以及剛剛圍攻那些,完全是兩個概念!
這幾人雖然鬚髮皆白,一看年紀就不小了。
但目光炯炯有神,精神矍鑠,步法姿態,是絕對的——高手!
那種感覺威壓撲面而來,那些來參加羣俠會的人,哪怕在藝高人膽大的,此刻心底也是一片駭然。
全身的毛孔在某剎那都全部張開,每一根寒毛都戒備起來的姿態,臨陣以待。
虔誠跪在地上那些同樣數以萬計的西崑崙百姓聽到動靜擡頭,自然也發現了這些非同凡響的崑崙奴。
特別是發現最前面那位老者有些眼熟,轉而看清他少了一隻手臂的,空蕩蕩隨寒風飄的左衣袖後。
目眥欲裂!
就是這個人,他們當時團團圍住的,就是這個人!
如果百里緋月這位‘聖使’不在眼前,他們已經撲上去喝這些怪物的血,喫他們的肉了。
此刻,全身激憤的再度匍匐跪下,“聖使大人,”整個人都激恨得哆嗦道,“還請聖使憐憫我們西崑崙的女娃娃,庇護她們,爲她們討一個公道啊!”
“那個斷臂之人,是我們當初親眼所見的兇手!他逃跑時,懷裏還抱着從我們村落搶走的女娃娃!這些賊人果然在我西崑崙……”
百里緋月視線掠過匍匐一大片的人。
又看向那幾位她一樣明顯感覺得到身手不凡的老者。
先前的機關,這幾位走出來。各種都在說明,所謂崑崙奴這個種族並沒有沒落消亡,他們的的確確生活在這西崑崙。
在百里緋月打量那些老者的同時,那些老者也在打量她。
“姑娘就是西域聖教的聖使?”
聖教的身份是一把雙刃劍,要讓這些人還能冷靜下來聽人說話,哪怕是暴力鎮壓殺了他們都不行。
只有聖教的身份才能讓他們乖乖忍片刻。
但是吧,聖教的身份好用,也危險。
要是這些人曉得她就是那位‘妖女’,她的處境只會比那些崑崙奴更危險,他們或許會放過這些‘怪物’崑崙奴,卻絕對不會放過她這個迷惑聖尊給西域帶來災難的‘妖女’。
總之,危險肯定是危險。
要是她一個人,她也會怕。
現在長孫無極在她身邊,她怕個屁!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讓幕後之人的如意算盤得逞,她還就跟這幕後之人耗上了!從之前西月那隻無形的手就開始算計她,到現在那隻無形的手明顯依舊在推動很多事。
想到這裏,百里緋月很坦然的,用一種超脫物外的語氣回道,“本使的確來自聖教。既然各位出現,還請各位能解釋一番,這一年西崑崙女嬰失蹤,是否和各位,或者和各位族羣其他人有關。”
那些老者還是在打量她,“若我們說出我們知道的,你能保證我們族羣的安危嗎?”
百里緋月依舊端着那超脫世外的語氣,“在西崑崙作惡擄走女嬰的兇徒,我聖教一定會懲罰。自然,無罪之人,我聖教也不會枉殺。”
“聖使大人!”一個痛失女兒的婦人踉蹌匍匐,“就是這些怪物,就是這些怪物搶走信徒的女兒!”
百里緋月淡淡道,“這位婦人之言,你們可認?”
那斷臂老者身後另一名老者怒斥道,“我們一族雖被世人不容,但敢作敢爲!今日出來就是告訴你們,我們沒擄走過什麼女嬰!”
“你這怪物,你撒謊!明明是你們,明明是你們。不是你們還能有誰!”
她情緒激動,那老者一樣激動。
銅鈴大的雙眼血紅,悲痛道,“是你們處處不容我們,要把我們斬盡殺絕。我們一輩子小心謹慎活在黑暗裏,還是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