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只能看着卡奇被一次次毆打,比起之前,兩人的位置似乎互換了一下,唯一的區別是西爾無法攔下刀疤臉。

    “又是這樣啊……”西爾死死地盯緊前方,內心生出一股無力感,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時,他生活的小鎮被毀了、相識的人也接連死去,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看着悲劇的發生。

    ……

    視界開始模糊、扭曲,周圍似乎燃燒起火焰,倒塌的房屋、、凌亂的街道、燒焦的屍體,毀滅的烈焰將夜空襯得火紅,赤色的圓月高掛於空中,彷彿君王一般令羣星皆黯。

    一切都如同昨日一般,他又回到了這裏,回到了他最初的地方,記憶似乎有些缺失,但西爾想要做些什麼,即便他知道那可能毫無意義,但他發現自己趴在地上的身體並不能動彈,彷彿有着什麼在阻止他起身。

    西爾剛想找到原因,一道漆黑的人影就出現在他的面前,西爾終於知道了爲什麼他不能站起來,他的背部被那個扭曲的黑影踩住,西爾艱難地向上看去,漆黑的人形有着異於常人的扭曲五官,它的嘴張得快要裂開,似乎在嘲笑着這個被他踩在腳下的人類。

    西爾再次感受到沉重的壓力,他的頭部和四肢被壓倒在地,再不能擡起分毫,西爾只能勉強看見黑影的一隻腳裸。

    沉重的壓力越來越大,西爾所處的地面都稍微下陷,照這樣下去,西爾很快就會死去吧,身體內部的臟器會被擠裂、骨頭一節節折斷、屬於他的血液也將流盡,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之前,他都將承受痛苦的折磨,但是……

    “我不甘心……”

    西爾掙扎着從黑影的腳底撐起身體,即便這樣帶來的痛楚讓他近乎崩潰,因爲他想起來了,這裏的一切都是幻覺,他曾經也經歷過類似的幻境――在他第一次開啓天賦的時候。

    “我怎麼能在這裏耽誤時間,卡奇大叔和瑪納斯先生還在等着我呢……”

    掙扎的過程中,西爾又想起了他陷入這裏的原因,想必是同伴在眼前遭受危機,卻無力阻止的歉疚之情引發了這個詭異的幻境。

    “――啊啊啊啊!”少年吶喊着。

    漆黑人影踩在西爾身上的腳正被一寸寸地擡起,它不自覺地收起了笑容,轉而眯起狹長的眼睛,同時加大了踩踏的力度,西爾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壓得再次趴倒,但沒過多久,他就再一次嘗試從黑影的壓迫中爬起,這一次比之前多撐了一秒,隨即又跌回到原地,就這樣西爾不斷地叫喊着、反抗着,不知不覺間,周圍的火焰已經熄滅、血月重新隱入黑夜,當西爾終於擺脫壓力,從它腳下掙脫的時候,眼前扭曲的黑色人形隨之破滅,視界再次模糊起來。

    ……

    “給我……滾開!”西爾突然嘶吼起來。

    一股無形的力量擴散開來,圍堵在小巷中的野狼團冒險者包括獸人阿姆斯,忽然全部向前跌倒四肢伏地,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迫使着他們,其中一部分人艱難地從趴倒的姿勢轉爲半蹲,但顯然某種力量仍舊作用在他們的身上並阻礙着他們的行動。

    刀疤臉將奄奄一息的卡奇丟向一旁,活動了一下身軀,他已經是場間唯一一個還能站立的人了,但即便是他也不能無視這股壓力,實際上他雖然能夠保持站立的姿勢,但移動也受到了相當大的限制,彷彿給身體帶上了無形的鐐銬,他能感受到身體此時的反饋,若以現在的狀態與人戰鬥,那麼他的實力至少要比平時低上許多。

    瑪納斯與卡奇看着這忽然變得詭異的一幕,兩人面面相覷,他們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顯然異變並非是針對他們的,人們將視線移向依靠着牆壁低頭站立的西爾,顯然場間的異常必然與他有關,野狼團似乎因此發揮不了人數上的優勢了,雖然刀疤臉本來也沒指望他們,遇到真正強大的敵人時,再多炮灰都是沒有意義的。

    “小子,你做了什麼?”刀疤臉終於開始正視這個敵人,委實是眼前的情景太過驚奇,他心裏也沒有任何頭緒。

    西爾沒有回答對方,因爲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況且意識剛剛從幻境中迴歸,現在似乎還有些無法適應,看着伏倒在地的衆人,他對這一情景有了猜測,可能是自己的‘重力’異能產生的變化,因爲哪怕程度截然不同,但效用卻是那麼熟悉,從刀疤臉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沒有往天賦上去想,顯然這位野狼團的首領也沒有見過稀有的天賦者,不過既然如此,他也不會好心爲對方解釋,反而樂得刀疤臉在心中猜忌。

    西爾調動了所剩不多的精神力,準備用調和發動最後一擊,眼下的局面雖然暫時僵持,但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即便它並不消耗精神力,但卻與以前的‘重力’一樣是有時間限制的。

    “算了,那都不重要,先把你們打趴下,帶回去之後再拷問就行了。”刀疤臉的身體已經初步適應了頂着這股無形壓力展開行動。

    他慢慢地朝西爾走去,準備一拳撂倒這個傷勢不輕的年輕人,西爾也在右手處凝聚着魔素,兩種不同的魔素逐漸構建在一起,引發了周圍魔素的波動。

    刀疤臉警惕了起來,他自然見過這一招,那小子正是用這個不尋常的魔法將索托的魔具護盾打破的,只是他也有作爲銀級冒險者的自負,即便能打敗索托,卻也不一定能突破他的防禦,於是刀疤臉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兩人間的距離一點點被拉近,刀疤臉猛地加快了腳步,立即來到了西爾的身前,對着他揮動拳頭,西爾也以右手的組合魔法迎擊。

    魔法的光波轟擊在刀疤臉的身軀之上,他咬牙堅持下去,但隨着魔法釋放的尾聲來到,刀疤臉還是被轟進了一旁的牆壁裏,西爾左手倚靠着牆壁,支撐着自己沒有倒下去,關注着刀疤臉的動靜,在場的其他人同樣如此,這無疑將決定他們的成敗。

    沒過多久,刀疤臉灰頭土臉地從被他撞塌的破洞裏走了出來,儘管十分狼狽,但顯然還能戰鬥,西爾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瑪納斯和卡奇也無比凝重,野狼團的冒險者一邊忍耐着壓力,一邊慶幸着己方的勝利。

    “你不把這東西解除嗎?勸你省下些力氣應對我的折磨比較好。”刀疤臉同樣認爲自己已經勝利了,雖然剛纔的攻擊確實讓他受了傷,但還不至於讓他敗北,只是他也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濃濃的忌憚,如果他不是在與其他人的戰鬥中有所消耗,又被自己突襲的話……

    顯然他並不知道西爾的異能也是臨時才發生的變化,但這已經足夠他對西爾起殺心了,無論是自家團隊裏的人物還是瑪納斯、卡奇,他都有能夠壓制住的自信,但西爾卻是個變數,在沒有對方把柄在手的情況下,就算他加入了自己的勢力,又如何保證其不動搖他的地位呢?

    但同時他又擔心殺了西爾會讓卡奇和瑪納斯與他徹底撕破臉皮,這樣就與他最初的目的相矛盾了,還沒等他繼續權衡,局面又發生了變化。

    “――西爾!”菲兒帶着母女倆靠着命的指引來到了小巷子裏,看到搖搖欲墜的西爾後急忙來到他的身邊。

    母女倆自然也看到了倒在一旁的卡奇,她們急忙圍了上去,看見他流血不止的樣子,娜娜直接大哭了起來,女人也垂淚不已,她們想把卡奇帶走看醫生,但卻被卡奇搖頭拒絕了,因爲事情還沒有結束,好在卡奇的傷勢暫時沒有危及生命的樣子,這讓她們稍微安心了一些。

    刀疤臉看向這三個忽然入場的人,他自然記得那對被他們劫持來的母女,她們既然出現在這裏,也就說明總部被敵人入侵,還讓對方帶走了人質,這讓他氣憤不已,盯着西爾旁邊攙扶着他的精靈,想來應該就是她將那對母女救出來的。

    還沒等刀疤臉向對方發難,他就感受到了什麼,隨即在場的人都見到了神奇的一幕,一個銀色長髮的小女孩憑空出現,並懸浮在半空。

    只見對方伸出白皙的右手,朝野狼團的人羣虛握,空間略微波動,刀疤臉瞬間感受到了與之前那種向下的壓力不同卻又強上十倍的的抑制力,他感到窒息並能聽見身體發出的哀嚎,就在他以爲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一直壓抑着他的力量忽然消失了,刀疤臉猛烈地喘息着,貪婪地呼吸着空氣,他從未有一次像現在一樣感覺到活着是如此地美好。

    野狼團的其他人也一個個如同差點溺水的人一樣,彷彿已經在冥界的門前走過了一趟,看他們身體都沒事的樣子,自然沒有和刀疤臉一樣承受同樣的痛苦,畢竟那是命給予他的特別關照。

    “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嗎?”空靈的聲音中蘊含着不同尋常的威嚴,那是對眼前衆人的漠視。

    “――我明白了,走!”刀疤臉如釋重負,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裏出現的強者,但明顯是站在卡奇他們那方的,看樣子女孩似乎並沒有殺掉他們的意思,於是他第一個離開了已經滿目蒼痍的巷子,阿姆斯則扛着索托緊隨其後,其他野狼團的人也爭先恐後地離去。

    命轉過來看向虛弱的西爾,之前的威嚴早已不知道扔哪去了,一臉擔憂地說道:“笨蛋西爾,知不知道剛纔有多危險啊!”

    同時手中銀光流淌,將西爾的身體包裹,還沒等他提出要求,銀輝又分出兩道分別涌向卡奇與瑪納斯,三人頓時感覺被溫暖所擁抱,之前的痛楚逐漸消失。

    “差不多該離開這裏了呢……”三人正在恢復的時候,命用手指抵住下巴喃喃自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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