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按下內心的疑惑跟着那個他在院門前遇到的年輕人,在他說出“浮德”之前對方分明是有些愛莫能助的意思,但之後卻直接把自己帶了進來,爲什麼對方前後態度不一?而且這是要帶自己去哪?

    雖然有些詫異於對方態度的變化,但西爾並不認爲只是初次見面的兩人,對方就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利的想法,眼下跟着也未必不是一個機會,畢竟不管怎麼說他到底還是進入了學院。

    “我叫萊昂·海德,叫我海德就行了,你呢?”年輕人腳步不停地詢問道。

    “西爾·澤斯,叫我西爾就好。”西爾同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海德扶了扶眼鏡,保持着腳下的步伐:“你認識這所學院的院長嗎?”

    “爲什麼這麼說?”西爾反問道。

    “我聽院長說過‘浮德鎮’……抱歉,那時我還不確定你的目的,所以我隱瞞了一部分身份,魔法學院的學生會聽說過嗎?它是學院衆多社團裏的一個,只是它是官方形式的存在,協助學院的高層管理整個區域,而我是學院這一代的學生會會長,所以我有向院長彙報情況的權利。”海德帶着歉意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西爾這才明白了對方態度變化的原因以及他們是要去哪,同時也感受到了他的誠意,於是纔回答道:“確切的說,是我的父親認識他。”

    “你是浮德鎮的人?”海德問道。

    “是的,我父親是那裏的領主。”西爾承認道。

    “可我聽說那已經被獸潮毀了……”海德有些遲疑地說道。

    “……是的,大家都死了,只剩下我。”西爾沉默了一會後回答道。

    “……那片墓地是你建的?”

    “是的。”

    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後,西爾率先提問道:“那之後會怎麼樣?”

    海德知道對方是想問什麼,於是回答道:“會派人去重建吧,然後送一批民衆過去,領主自然也會換過,包括‘浮德’這個名字。”

    “這樣啊……”西爾不再言語,海德也識趣地沒有說話。

    就這樣,兩人終於走到了一扇大門前,海德對西爾點了點頭後敲響了木門,片刻之後,門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進來吧。”

    海德把門打開,先一步走了進去,西爾緊跟其後,到了裏面之後,發現整個房間裏擺放了許多盆栽,窗沿上甚至爬滿了藤蔓,顯得有些綠意盎然,只見一位頭髮花白、身形略微有些佝僂的老人正提着灑水壺給那些植株澆水,聽到身後的動靜才緩緩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轉過身來。

    老人面目十分慈祥,他戴着一副小眼鏡,支架的尾端串了一根銀鏈,可以直接掛在脖子上,方便拿取,鬍子修剪得長短適中,花白的長髮也一絲不苟地向後紮起,老人穿着寬鬆的長袍,讓人感到十分親切,比起外界傳聞中的人類至強者,反而更像一位鄰家的老爺爺。

    “海德,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怎麼還帶着一個人?”老人拿過一旁的白色毛巾,擦了擦手後溫和地詢問道。

    “院長大人,事情是這樣的,這位西爾·澤斯先生就是那‘浮德鎮’唯一的一名倖存者,上次見您似乎對這個地方頗感興趣,所以看到他想找院長就把他帶了過來。”海德側身將身後的西爾讓了出來並解釋道。

    老人白色的眉頭一挑,他聽到對方的姓名後更是是直接確認道:“……你是切爾諾的孩子?”

    西爾這才肯定對方確實認識自己的父親,隨即迴應道:“沒錯,切爾諾·澤斯是我的父親。”

    “你是唯一的倖存者,也就是說你的父親也死在了那一晚嗎?”老人不知爲何閉起了眼睛。

    “……是的,血月顯現的那一天,整個鎮子都被摧毀了,我如果不是僥倖被人救下,恐怕也已經死了。”西爾解釋道,但卻一筆帶過了命的存在,畢竟她現在不在自己身邊,硬要解釋的話恐怕很難讓他人信服,不如干脆直接略過。

    “……”老人重新睜開了眼睛,但也沒有追問,只是沉默着,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你父親跟你提到過我?”

    “是的,他想讓我到魔法學院學習,還特意寫了一封信給您過目。”西爾拿出那天他父親親筆寫下的信件遞了過去。

    老人接過那封過了一年仍未有絲毫破損的信件,他在這上面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事實上西爾的一些東西都拜託命給“封存”起來了,讓它們時至今日也幾乎沒有變化,比如那個藍色的紙盒,但老人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信取了出來,然後戴上掛在身前的小眼鏡,仔細查看。

    半響之後,老人才把小眼鏡摘下,將信紙收回信封裏,信的內容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託他這位以前的老師幫忙關照一下兒子罷了,但人老了就喜歡念舊啊,更何況切爾諾雖然並非他最得意的學生,但卻是頗爲喜愛的一個,只是那時候他還並不是院長……

    老人看了旁邊的海德一眼,對方立即會意,扶了扶眼鏡後就離開了房間,一時間只剩下西爾與老人相對無言。

    “這封信交給我保管如何?”最後還是老人先說道。

    “當然,這本就是父親寫給您的。”西爾不假思索地迴應道。

    “嗯……你父親當年也是這所學院的學生,當時的我就是他那個班的導師。”老人把信收進口袋後緬懷地說道。

    “父親原來是這裏的學員?您還是他的老師?”西爾感到有些驚訝。

    “你父親沒跟你說過?也是,這條路本就艱難無比,並不像表面上那麼風光,至少我那個時代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他們可不是安詳地在家中老死的,而是在戰場上被敵人奪去了性命。”老人起初還有些疑惑,但隨即又露出了釋然的表情,然後繼續說道:“你父親既然是進了學院的人,自然也是有着成爲魔法師的資質,只是他還沒有正式成爲一名魔法師就離開了,和你母親一起回到了偏僻的‘浮德’,我也是在那之後收到他的信件才知道原來那是他的故鄉。”

    本來只是聽着的西爾此時忍不住詢問道:“這跟我母親有關嗎?”

    “當然有,你父親當初不過是個男爵之子,窮鄉僻壤來的小子罷了,但是卻與你的母親,當時蘭克家族的長女相戀了,可想而知,你母親背後的家族自然不會同意這樣的婚姻,於是就像老套的戲劇所表演的那樣,你的父母私奔了,從克里米亞逃回了浮德鎮,你母親的家族雖然也派人尋找過,但後來他們也算是沒落了,從克里米亞遷移了出去,你母親的事自然也就無力去管了。”老人似是也感到有些荒唐,竟輕笑了一聲。

    “這樣啊……”西爾喃喃自語,或許是不想讓他知道魔法的事,父親和母親從未和他說過這些事。

    兩人之後又聊了一陣,老人便讓他回去了,臨走之時還囑咐他要認真準備入院測試,雖然他目前已經達到了收入的最低標準,但之後還會對新學員進行分配,測試成績越好的纔會被分派到更好的班級,即便有他父親這一層關係老人也是不會偏私的。

    ……

    當西爾離去之後,老人就用精神力向處在另一個位置的副院長說道:“入院檢測之時,你來負責剛剛海德帶來的那個孩子,把動靜弄小些,那之後另做一份假的檔案,分寸你來把握,真的那份給我封起來……級別定爲‘S’,還有當日會有個多布拉德的小女孩,不用爲難她,同時儘量滿足她的一些要求。”

    老人把眼睛閉上,思索着剛造訪過他不久的一位客人,對方自然不是西爾,而是一位神明,對方告訴了他關於西爾魔法資質與異能數量,並要求他代爲保密,這也是爲什麼他沒有深究西爾是被何人所救、以及信件上爲何會有的神力的原因,恐怕之前的那位客人就是這一切的主導者吧。

    而既然西爾要成爲學院的學員,那麼即便對方不這麼要求,他也有保護學員安全的義務,只是對方選擇出現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態度,所以哪怕西爾今天不找上來,他也會反過來去尋找西爾,因此臨別時的囑咐自然是做做樣子罷了,如此資質是一定要分到“第零班”去的。

    至於稍早之前的那些反應倒並不是裝出來的,那位客人只是告訴了他關於西爾的才能、有這麼一個人即將加入學院,但其他的卻沒有絲毫提及,可能是想讓西爾自己和他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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