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愣愣回過頭來，通紅的眼中，充滿了愕然。
蘇念搖搖頭沒再理她，只是目光悠遠的望着前方，怔怔出神。
女兒沒了，那遠處的萬家燈火輝煌，再沒有一處可以叫做家。
周靜緊緊咬着嘴脣，眼中憤恨逐漸消散，語氣忽然軟了下來。
“蘇念，我不追究你打我的事情，你別說氣話了行嗎？沈默下去了，婉瑜一定會沒事的。”
蘇念搖搖頭，平靜道：“這不是氣話，無論婉瑜是否活着，我們家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因爲我拿了不該拿的錢。”
“因我而起，就該由我來結束。”
周靜愣了愣，緊接着道：“可那筆錢是我讓你拿的啊，就算要怪也應該怪我纔是！”
“老公，我求你了，等婉瑜上來，我們一家人還像原來那樣，好好的過日子好嗎？我以後再也不罵你了。”
說到此處，周靜聲音又一次帶上了哭腔。
如果說二十多年前嫁給蘇念，是她迫不得已。
那麼如今的她，已經徹底離不開蘇念。
除了蘇念，這世上也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她的刁蠻。
蘇念強忍着沒有看向周靜，口中悵然一嘆，搖頭苦笑道：“破鏡難圓，一切都回不去了……”
在說出這番話的同時，蘇念身姿站的筆直，心中彷彿下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
……
在扎進水中的一瞬間，一陣刺骨的寒意侵襲而來。
沈默臉色微微一變，不是因爲冷，而是因爲擔心。
他堂堂後天強者，當然不怕冷，就算在水下過日子都沒問題。
可蘇婉瑜終究只是普通人，從蘇婉瑜掉下水到現在，已經快一分鐘了。
就算她現在還沒事，可也絕對撐不到下一個一分鐘了。
沈默直接潛入水底，放眼望去。
眼下已是深夜，河岸那點微弱的光亮，根本不能透到水下。
視線三米開外，皆是漆黑一片。
哪怕是後天高手，也遠遠達不到夜視的程度。
情急之下，沈默立於水中，周身澎湃的紫氣瞬間擴散開來。
這濃郁的紫氣環繞在他周身，生生在河底卷出一個巨大的漩渦。
以他爲中心，就像一個巨大的暴風眼，隨着漩渦越來越大，席捲的面積也越來越寬。
他現在也只能賭，賭蘇婉瑜就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要是距離漩渦稍微遠一些，蘇婉瑜恐怕撐不到自己找到她。
漩渦瘋狂旋轉，範圍越來越大，沈默的消耗也越來越大。
漸漸的，他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
後天和暗勁高手的最大區別，就在於這一身紫氣。
如果紫氣消耗光了，他和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別。
那時候別說救人，連他自己也得死在這裏。
想到此處，沈默一邊控制漩渦繼續旋轉，自己也開始在漩渦四周四下搜尋。
這一找，就是幾十秒過去。
在足足找了七八圈後，視線兩米之外，終於依稀出現了一道白色身影。
此時的蘇婉瑜，早已到了昏迷的邊緣，如同一株海草，無力隨着漩渦轉動。
沈默急忙停手，只一瞬間便來到她跟前。
蘇婉瑜迷迷糊糊睜開眼，當看到沈默的臉，嘴角勾起一絲蒼白的笑容。
她想開口，可在強烈的窒息感下，她連嘴巴都不敢張開。
四脣相對，沈默接連渡了幾口氣過去。
當那股要命的窒息感散去，蘇婉瑜終於恢復了一些意識。
望着這張臨終前魂牽夢縈的臉，她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幾行淚水順着眼角流出，匯入河水之中。
靜靜望着沈默的眼眸，她知道，自己不會死了。
這個男人，就像是她生命中的守護神，總在她危難之時沖天而降。
無論深海還是烈火，狼羣還是虎口。
只要她有危險，沈默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
感受着脣角火熱的溫度，蘇婉瑜的心，已經徹底化了。
她緊緊環住沈默的腰，如一隻八爪魚，緊緊吸附在沈默身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充斥在她心間，這一刻，她只想好好活下去。
此時此刻，漩渦已經席捲到了水面，那原本平靜沒有一絲波瀾的河面，此時浪濤滾滾。
不多時，便出現了一個直接貫穿整支河流的巨大漩渦。
“老公，你快看，那是什麼？”河岸上，周靜死死望着這一幕，滿臉驚喜道。
蘇念看向下方，眼中同樣滿是震撼，激動道：“是沈默！肯定是沈默。”
周靜一把撲到蘇念懷中，喜極而泣道：“老公，我就說沈默可以的，我們也和好吧。”
蘇念笑容微微一僵，一雙手到了半空，卻終究沒有抱住周靜，目不轉睛盯着河面。
水下，隨着漩渦越來越小，沈默乾脆把心一橫，任由漩渦卷着自己兩人向上浮去。
當身子浮出的瞬間，沈默雙腳在水中借力一踏，如鯉魚躍龍門，直接抱着蘇婉瑜躍出水面。
在感受不到浮力後，兩人脣分，蘇婉瑜貪戀的咂了咂嘴，目光向下一看，不由一陣驚愕。
兩人腳下，沒有任何借力之物。
沈默輕飄飄的一腳踏在河面，兩人非但沒有重新落入河中，反而向前踏出了三四米遠。
兩人距離河岸，已經游出了三四十米的距離。
沈默閒庭信步，抱着她在河面上如履平地，快速掠向河岸。
半個蘇城的倒影，都在兩人腳下飛掠。
河面倒映的漁火，勾勒出沈默堅毅的側臉。
蘇婉瑜芳心狠狠震顫，這一刻，她心中沒有了任何恐懼，只有一股濃濃的安全感。
腳下的那萬頃江河，彷彿爲兩人見證着某種海誓山盟。
河岸，近在眼前。
沈默隔着七八米遠凌空一躍，一隻手穩穩握住河邊的巖壁。
再一借力，兩人已經過欄杆，穩穩落在蘇念夫婦身旁。
而此時的蘇念和周靜，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夫婦二人目瞪口呆的盯着沈默。
那眼神，就彷彿是再看鬼。
沈默輕輕放下蘇婉瑜，一陣冷風颳過，吹在她溼漉漉的衣服上，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沈默連忙取過地上的黑色風衣，緊緊包裹在她身上。
衣服上，還帶着沈默的餘溫，感受到衣服傳來的溫暖，蘇婉瑜臉色終於有了一絲紅潤。
下一秒，沈默猛然回頭，目光冰冷的轉向周靜。
一雙眸子裏，滿含殺意。
“要我親手送你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