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雲頓了一下，遲疑道：“難道，這曙光城也有煙柳之地？”
“你想哪兒去了，老子是那種人嗎？”古寒一瞪眼睛。
黎雲看向別處，幽幽道：“上次途經西廣，你無緣無故花了兩百塊錢，別以爲我不知道。”
“額……”
古寒黑着臉，一言不發。
沈默則是一臉震驚的看着古寒，“老古啊老古，想不到你濃眉大眼也乾的出這事？”
“咳咳……”
古寒老臉通紅道：“我保證，這次不是那種地方，你們到底去不去？”
“你還沒說是什麼地方。”黎雲平靜道。
“城西墓園！”
“嗯？墓地？”沈默挑了挑眉，眼裏閃過幾分好奇。
古寒壓低聲音道：“聽我們家老爺子說，這曙光城的墓園，埋得都是歷年來北疆戰死的同袍。
每個路過曙光城的武者，都應該去看看。”
沈默沉默了一下，很快便點頭道：“這個提議不錯，墓園裏面躺着的，都是我人族先烈，理應去祭奠一下。”
兩人說好之後，轉頭看向黎雲，黎雲則是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我隨你們折騰。”
三人說做就做，直接一揮手，帶着各自的隊員朝城西而去。
只剩下沈秋和三組四名隊員留在原地，李家兄弟和那兩個半步先天高手滿臉尷尬。
沈秋看了一眼四人，淡淡笑道：“我知道你們也想去，想去就去吧，不用管我。”
四人聽到這裏，才終於下定決心，快步跟上了前方的沈默等人。
從城北到城西，中間有一條寬闊的馬路，距離不算太近，但對武者而言，也算不上遠。
一行人浩浩蕩蕩，很快便到了城西。
沈默走了一路，習慣性的記憶着沿途走過的路，心下也在暗暗估摸。
這一座曙光城，不算城池外圍的地盤，大概就有一整個帝都大小。
饒是衆人都是半步先天之上的武者，從北到西也足足用了十五分鐘。
又走了數百米，古寒腳步站定，目光遙望遠處。
“前方那片開闊地，應該就是墓地所在了！”
衆人順着古寒的目光向前看去，前方一片蒼茫，密密麻麻如同多米諾牌的墓碑，一眼甚至看不到盡頭。
沈默心中早有準備，此刻也不免吃了一驚。
如果有密集恐懼症的人在這裏，恐怕會當場嚇暈過去。
走到這裏，衆人腳步慢了下來，每走一步，心情都沉重一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歷年來，北疆戰場上究竟死了多少人。
要知道，這裏躺着的每一個人，都是武者，世人眼裏高高在上，虛無縹緲的神仙人物。
可安靜的躺在這裏，似乎也和普通人無異了。
當湊近百步之內，衆人看到這數之不盡的墓碑前，站着一道素白的人影。
人影纖細婀娜，背影風華絕代。
古寒狐疑道：“花副城主？”
他這一說，沈默纔看出來，這白衣女人竟然就是不久前才見過的花樓月。
此時的花樓月，正靜靜望着前方的一座座墓碑，宛如一座雕塑。
衆人越走越近，一座座墓碑的輪廓也漸漸清晰。
除此之外，別說墓誌銘，連生卒年份都沒有記載。
“花前輩！”
沈默三人上前，分別招呼了一聲。
花樓月回頭看了一眼三人，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們這羣小鬼，怎麼想到要來這裏？”
黎雲和沈默對視一眼，又同時轉頭看向古寒。
古寒撓了撓頭道：“聽我家老頭說，這裏是每個武者路過曙光城的必達之地，這裏也埋着我們古家的幾位前輩。”
花樓月點了點頭，依舊凝望着遠方出神。
古寒小心翼翼問道：“花前輩，您在曙光城這麼久，也沒看夠嗎？”
花樓月笑了笑，擡頭指了指前方，平靜道：“我的父親、丈夫和兩個兒子都埋在這裏，又怎麼會看夠呢？”
這句話，花樓月說的平淡，可衆人卻從中聽出了一股深深的悲傷。
古寒一時語塞，默默退到一旁，不再打擾花樓月。
沈默放眼望去，不禁興嘆道：“前輩，這裏的墓碑有多少個？”
“十萬六千！”花樓月想也不想回答，輕聲道：“從一千三百年前曙光城出現開始，北疆共計戰死了十萬六千名武者，其中大宗師五位，宗師三十一位，度劫八千，先天兩萬，剩下的，便都是先天之下的武者了。”
這一串讓人觸目驚心的數字，從花樓月口中說出，彷彿滔天海浪席捲着衆人的心。
一千三百年間，兩萬先天強者隕落，平均每年都有十五位以上的先天強者隕落，人族一共纔多少先天強者？
更別提，是先天之上那些度劫乃至宗師強者了。
最讓沈默感到震驚的是，這些墓碑裏竟然還有大宗師強者。
他曾聽楚天碧說過，如果宗師是金字塔頂端的戰力，那麼傳說中的大宗師強者，每一位都是人族的擎天之柱。
這些人平日裏避世不出，只有到了真正的人族危亡之際，纔會現身力挽狂瀾。
就連這個等級的強者，都隕落了五人。
可想而知，異族人的進攻，究竟有多麼兇殘。
站在這一座座墓碑之前，沈默忽然感覺自己很渺小。
他要走的路，還太遠太遠。
花樓月回頭雍容一笑，歉然道：“抱歉，可能有些傷感了，我告訴你們這些，並不是爲了給你們壓力，只是想讓你們這一代人也記得。
記得這些曾爲我人族流血犧牲，從絕境中殺出一線希望的前輩們，僅此而已。”
“會記得的。”沈默沉重的點了點頭，想也不想道。
花樓月欣慰一笑，眉梢又多了一縷輕愁。
“人族，本是數千年前被異族人遺棄的一個小分支，當年異族人離開這片土地，幾乎帶走了所有的寶物，功法。
是這些前輩自強不息，一步一步腳印開拓，在抵抗異族人的戰爭中，爲人族打下了這片基業。
儘管如今的人族還很弱小，我們依舊沒有足夠的底氣去和異族人決戰，可千年來，我們從未停止過開拓的腳步。”
話說到這裏，花樓月滿目欣賞的看向沈默。
“到了你們這一輩，我已經看到了一個種族崛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