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溫家有娘子 >第二百三十九章 白麪妝
    陳寧雅好笑地看了他們一圈,和溫有山交換了個眼神,夫妻倆默契地不開口,吊着他們。

    溫元宏看爹孃這架勢就知道他們不會輕易鬆口說出來,只能無奈苦笑,提醒道:“別老惦記着我們,不管你們掙多少銀子,自己多留着一些伴身,我們以後可以憑自己本事過活。”

    陳寧雅朝他豎起大拇指,“這話說得闊氣!娘愛聽,以後娘還等着你們光宗耀祖讓娘享福呢!至於我和你爹的銀子,那是我們的,給也就給你們這些,別的你們就算想惦記也沒門!”

    五個孩子聞言,反倒是鬆了口氣,全笑了,溫元良也不再糾結那些聘禮了。

    夫妻倆回了房間,溫有山看陳寧雅神色疲憊,讓下人送來熱水,親自幫她擦了下,再順道給她揉揉肩。

    陳寧雅舒服地享受,閉上眼睛,軟糯無骨的聲音哼唧道:“有山,老大這門親事你怎麼看?”

    溫有山不悅地哼了一聲,道:“對未來兒媳婦我是沒意見的,瞧着就是大家閨秀,咱們兒子高攀了,就是未來兒媳婦她爹我不是很滿意,總覺得他沒憋好屁,一直惦記着我如花似玉的娘子。”

    “噗嗤!”陳寧雅笑噴了,緩緩睜開一條眼縫,逗弄道:“那怎麼辦呢?”

    溫有山一把將人撈進懷裏,緊緊抱着,說真的,他今天看到那畫的時候真的被嚇到了,生怕娘子會被搶走。

    陳寧雅似是感受到他的害怕,安撫地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柔聲道:“不用擔心,我已是溫家婦,自然生是溫家人死是溫家鬼,旁人帶不走我的,更何況我們還有五個出色的兒女,你儘管把心穩穩地放進肚子裏。”

    溫有山被說中了心事,委屈一下子涌了出來,“娘子,今日瞧見的那畫像是你對不對?”

    陳寧雅陷入沉思,半晌才緩緩解釋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那是我十三歲的模樣,也就是我出事前幾個月畫的,只是何人所畫,又是怎麼瞧見我的卻是不知。”

    溫有山懵了,“那爲何卓老爺說畫上的是當朝令貴妃?看他當時的神情不似作假,難不成有人冒充你進宮?”

    這是溫有山琢磨了一天得出的結論,卻又覺得荒唐不現實,進宮要是那麼容易的話宮裏豈不是亂套了。

    陳寧雅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道:“你知道嗎?大齊立國之後,當時極受皇帝寵愛的明陽長公主時常作幺蛾子,鬧着要出宮,皇上頭疼不已,就有人給他進言,說新羅那邊的貴族女子出門皆是白麪。

    於是京城開始流行一種白麪妝,一來遮容,二來遮羞,三來美容,白麪妝的妝底以珍珠粉和幾種名貴藥材磨成,制以膏餅狀,精貴不說,用這妝膏也是富貴的象徵,未出閣的女子出門只須畫白麪妝,不用遮覆面紗,於是我從懂事開始除了睡覺其他時間臉上都得抹上厚厚的面膏,說真的,看起來跟鬼似的,美不美不說,連真容都看不出來。

    說來也諷刺,我爹孃哥哥只怕連我真正的模樣都記不得,只記着我那蒼白跟鬼似的樣子,後來我隨爹孃去了任上,這才擺脫了那該死的面膏,可那會兒爹以我漸漸大了爲由,不許我走出深閨,我娘成日疲於周旋那些妾室,也沒怎麼好好看過我,後來爹說,再過不久我們就要回京了。

    趁着還沒回去,想送我去莊子上鬆快幾日,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可高興了,第一次素面朝天出門,沒有那些厚重的妝容,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我的笑容也明快了不少,不過這種好日子總是短暫的。

    那天爹派人來通知我,說要回京了,我失落又期盼,收拾好東西出了莊子,卻是在馬車上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恍若隔世。

    我曾默默想過,這一切怎麼就這麼剛好,猶如一張精心編制的網,從我出生就在那張網裏,一步一步......將我帶入地獄,後來我又想,不管我爹打着什麼算盤,又爲何這般對我,那些年我養尊處優卻是做不得假的,這些年我也算是想明白了,不再糾結。

    至於那位頂着我的名頭進宮的令貴妃......”

    陳寧雅的聲音頓了頓,翻了個身,往溫有山懷裏蹭了蹭,發自內心地說道:“我還是挺感激她替我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從目前的情況看,我爹行的定是不軌之事,所圖極大,一着不慎,滿門傾覆。

    自古行大逆不道之事又有幾人能成的?不管她是何人,是什麼身份,既然她已是我,我便不再是我,將來陳家榮辱皆與我無關,咱們還是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就好,往後若是有人再提起這事,你只管說我出身江南,身世尋常,若是對方不依不饒,你便說我孃家遭逢巨大變故,莫要揭我傷疤就是。江南這些年,幾經風雨,天災人禍不斷,又是那般久遠的事情,旁人想查也查不到。”

    溫有山默默點頭,抱着陳寧雅的手越發收緊,心疼她那些年的遭遇,默默在心裏許誓,下半輩子他定爲懷裏的人兒遮風擋雨,讓她肆意歡笑,再無愁緒。

    夜涼如水,別院裏除了溫有山兩口子房間的燈亮着還有一處也閃着微弱的燈光。

    溫元良在小軒窗前沉思了許久,想到今日的卓家的種種,岳父的恍惚不可置信,父親的擔心焦灼,還有......孃親的淡定,三人只見涌動的暗流他看得分明,卻無法聲張,更不能開口,尤其是畫卷上的人,當朝令貴妃嗎?那女人如何能頂着孃親的身份這般遭人恥恨!

    窗外的樹影隱隱綽綽,稱得人神色越發陰沉,百轉千回的心事又該如何傾訴。

    這時,黑暗中的小徑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由遠而近,不多時,一翩然少年身披長衫踱步二來,溫元良聞聲思緒漸漸抽離,正好對上溫元宏淺淺的眼眸,嘴角微微一勾,開門讓他進來,“三更半夜你倒是好興致,不怕我這會兒已經就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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