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聖縮了縮脖子，皺着眉頭盯着天空看了一會兒。
萬里無雲，碧空如洗，但從昨天起，就不斷有雷霆的聲音傳來，響徹在這方世界的每一處。
“古怪的地方……”張清聖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將疑惑壓下，低着頭繼續前進。
他在西嶺雪山祕境中，已經待了三天了。
這幾天，堪稱他十七年裏過的最刺激的日子。
搏殺、暗算、聯合、反目、交易、威脅……他不斷遇到各種各樣的散修，與他們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有人與他友好相處，有人和他互相提防，更有甚者視他爲仇寇，恨不能生啖其肉。
張清聖在這樣的環境中飛速成長着，他徹底拋去了在外面的學生做派，彷彿一位混跡修行界很久的老油條。
臉厚、心黑、手狠。
他完全知道自己心態上的變化，對此不以爲意，祕境就是一個巨大的鬥獸場，人們來到這裏爭奪爲數不多的資源，自然要將其他人視作敵人。
我只是適應環境罷了，他這樣想着，毫不猶豫地前進。
張清聖在粗大的枝椏上跳躍，每次呼吸都和羅漢舍利子暗中呼應，他特意將從舍利子牽引過來的靈機先在鼻腔和胸膛正中間流淌一週，再分到四肢百骸上去。
這是他使用舍利子的心得，這樣的做法可以讓自己的氣息變得極爲隱匿，只要在樹上儘量放輕動作，別人就很難發現。
昨天，他就這樣背刺了一個敵人，得到了一大筆靈幣。
張清聖如同靈活的古猿般在巨樹上輾轉騰挪，他不時地望着天空，心中閃過諸多念頭：
“雷聲越來越大了，而且似乎溫度也比剛進來的時候高了很多，這是祕境裏的特殊氣候？還是發什麼了什麼不爲人知的異變？”
“我進來的那天，雖然已經向班主任暗示過［身體不舒服，可能在家多躺幾天］，也拜託了鄰居替我搪塞敷衍，但現在已經是第三天，再待下去怕是不妥。”
“用一部分靈幣換取一些東西后，離開這裏吧，三天的緊張廝殺讓我的神經繃得太緊了……長此以往對修行不利。”
可就在張清聖下定決心一會兒就離開祕境時，腳下卻猛地一滯，接着身體迅速伏在巨樹的枝椏後面，緊盯着地面。
有三個未曾見過的面孔，正在下面小心佈置着什麼。
“領口有漆黑的徽章……是暗堂的人？”
劉南風曾跟他介紹過一些超凡勢力，作爲時常和散修打交道的存在，新興的低階組織暗堂被着重強調過，而且在這三天裏張清聖還用靈幣和暗堂的人換了一些補給，他自然認得暗堂的標誌。
看看他們想幹什麼，張清聖想着，說不定還能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收穫。
不過，地面上的暗堂成員很謹慎，他們之間連一句話也沒有，在將一些東西深埋在土壤裏後，只是互相打了個手勢，便向遠方奔去。
在樹上的張清聖猶豫了一下，雖然覺得有些危險，但他對羅漢舍利子的隱匿功能很有信心，在樹上跟了上去。
這一跟蹤，就是整整兩個小時，這片森林似乎無窮無盡，暗堂和張清聖起碼已經前進了一百多公里，但目之所及依然是參天的巨樹，只有不斷的炸雷聲陪伴着他們。
在這裏，已經聚集了很多暗堂成員，他們呈圈狀將一個鐵皮箱子圍起來，那似乎是他們收集財寶的儲物箱。
有人看到了新到的三人，短暫的騷動後，一名身高近兩米的枯瘦中年人離開人羣，向他們走來。
“暗號。”
“牧野星垂。”
“好。”很明顯是首領打扮的中年人點點頭：
“你們三個回來的時候，甩掉後面的尾巴了麼？”
“顧統領，已經繞過很多個圈子了，再被跟上，只能說明問題不在我們。”
“放心，祕境之中並不存在四境的法相真人，我們只要事先佈置好警戒法陣，這事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辦成了。”
顧統領安慰着下屬，雖然作爲老江湖，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至寶可以讓一、二境的修士隱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不被發現，比如佛門傳說中的羅漢舍利子，就算使用者此時正趴在樹上偷聽，自己這幫人也不可能注意到。
——但他們不可能謹慎到這種程度，這麼畏首畏尾的話，還辦不辦事了？
顧統領這般想着，打量了一眼聚集在自己附近的同伴。
一共七十八人，一境十九人，二境五十二人，包括自己在內，三境七人。
在祕境當中，如果太玄司不出現，暗堂已經是不可阻擋的力量了。
他揮了揮手，對屬下道：
“開始吧。”
兩名暗堂成員應聲點頭，打開箱子，裏面的“東西”露了出來。
——是兩個不到十歲的幼童，一男一女，身上還穿着錦城某小學的校服。
他們的耳朵和嘴巴皆被東西塞住，臉色掛滿淚痕，四隻小手緊緊握在一起，說不出的緊張和害怕。
樹上的張清聖看到這幅場景，二話不說，轉過身子，準備跑路。
——開玩笑，他就算想救，也救不出來啊！
底下的暗堂成員接近八十個，大部分都跟他使用舍利子後的氣息相近，還有幾個人連他也看不出虛實，很明顯是三境“飛天”的人物。
他冒然出手，成功的可能性極低，除了自己戰死在這裏以外幾乎沒有別的結果，還不如留着有用之身，回頭向太玄司舉報，或者等修爲高的時候再清算暗堂。
畢竟他天賦絕佳，以後有無限可能，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種地方爲了兩個不認識小娃娃平白無故地送了性命。
可是，當他足底已經開始發力，準備溜溜的時候，顧統領的話卻傳到了他的耳邊：
“……快點下手吧，也別讓這兩個小孩子受太多痛苦。”
……
砰！
巨大的撞擊聲響徹在這片空地上，舉刀的暗堂成員雙目一凝，看到一個少年擋在了自己和男童女童的中間，一隻手牢牢掐住了刀柄。
“小子……暗堂做事，你也敢插手？”
張清聖沒有答話，只是用更大了力氣牽引羅漢舍利子內的靈機，準備接下來九死一生的慘烈搏殺。
——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站出來了啊。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