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密林,墨玉小亭,兩道身影相對而坐,默不作聲的頻頻舉杯飲酒,唯有風兒瀟瀟,略顯幽寂。
“李兄,今日一別,卻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了。”
囚暗生飲盡杯中烈酒,看着面前氣息博大深邃的李幽,微微一嘆說道,眼中閃過一絲不捨。
兩萬多年的並肩作戰,兩人之間當初的些許不快,都早已煙消雲散,如今已是可交付後背的生死戰友。
囚暗生一開始或許只是畏懼於白東臨的威嚴,這纔對李幽照顧有加,可當李幽崛起之後,並三番兩次救下他的性命,他便早已折服在其人格魅力之下。
“哈哈哈,老囚你怎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起來了?你我皆壽元悠長,只要不死,自有相逢之時。”
李幽仰頭大笑,盡顯豪邁軍旅之氣,與當初唯諾自卑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但願如此吧。”
囚暗生微微點頭,不置可否,壽命悠長此話不假,十境存在無災無劫的情況下,活過幾個大衍紀不成問題,最終也只會死於無限寂寞中的自我意識泯滅。
但這種情況,不適用於頻繁踏足戰場的存在,黑災的恐怖,尋常人等難以想象,稍有不慎,就得化作灰灰。
至少在黑災霍亂的時代裏,在諸天漩渦與黑災接壤的旋臂區域,能壽終正寢的存在少之又少,也只有位於核心區域的諸天,要安全許多。
“對了,老囚啊,我上託你查探我師尊的消息,不知可以收穫?”
李幽放下酒杯,正襟危坐,神色變得莊嚴,他已經養成了本能,一旦是涉及到與師尊有關的事情,都必須心懷最虔誠尊敬的態度。
“李兄。”
囚暗生受到氣氛的感染,也收斂了情緒,目光肅穆起來。
“我上次回囚鳥帝國,見到了囚龍老祖,從他口中探聽到了一些大人的消息。”
“大人他已經離開了囚鳥帝國,在一萬多年之後,帝都來了許多大人物,你肯定想象不到,那些都是來自四大仙朝,收束了時間線的恐怖存在!”
囚暗生目露震撼,他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從老祖的神態也推測出一二,衆多十一境齊集小小的囚鳥帝都,那絕對是驚天動地的大場面。
“嗯?他們去囚鳥帝都幹嘛?是來尋我師尊麻煩的!?”
李幽神色一緊,他雖然與師尊接觸不久,但也看出來了對方的無法無天,肆無忌憚,會惹得四大仙朝羣起攻之,也是很有可能的。
“錯!李兄你想差了!”
囚暗生緩緩搖頭,眼中露出畏懼之色。
“那些仙朝的統御者,不是來找大人麻煩的,而是懷着卑謙的態度,前來送禮拜訪,說是想見一見大人的道場——白玉京!”
“呵呵,說起來汗顏,我那見多識廣的囚龍老祖,直接被那些拜禮,給嚇傻了,其中的任何一件奇珍異寶,其價值都超越了整個囚鳥帝國!”
“若是我猜測無誤,大人他,應該是將四大仙朝收於麾下了。”
“什麼!?”
李幽雙目瞪圓,神色從震驚,漸漸化作歎服之色,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哈哈哈!不愧是師尊他老人家,是他的行事風格,果然霸道!屬實牛逼!”
良久之後,兩人心中的激盪這才緩緩平息下來,不是十境的心境太過脆弱,而是四大仙朝悄無聲息的易主太過駭人聽聞。
宇宙國度可是信息之源麾下的勢力啊!
光是想想,就能知道這背後的事情有多麼波瀾壯闊。
“李幽,你又準備上前線了?”
囚暗生岔開話題,眼中閃過擔憂之色,前線恐怖,每一次踏足都是九死一生,十境也不例外。
“是啊!你知道的,我已經快攢夠軍功了,等此戰過後,我就能……”
“復活我的父母了!”
李幽目光復雜,蘊含着憧憬,期許,還有些許的孺慕之色。
“李兄……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拼命,你爲何不請求大人相助?以大人的神通偉力,要在過去復活你的父母,肯定是輕而易舉!”
囚暗生有些不忍,他在戰場上與李幽形影不離,清楚的知道對方爲了軍功付出了多少恐怖的代價,不知多少次,戰至血肉枯竭,在生與死之間來回橫跳。
從過去時空,復活已死之人,會對時空長河或多或少的形成干擾,不利於時空的穩定,甚至可能會導致某條時間線徹底崩碎。
因此,時空管理局孕育而出,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維持時空長河的穩定,杜絕一切存在大肆干擾時間,改變既定歷史。
但,堵不如疏,若是斷絕了衆生的一切希望,反而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時間偷渡者頻頻出現。所以,時空管理局便開放了一個渠道,只要付出復活對象時所擾亂時空所需要平復的代價,就可申請復活程序。
由時空管理局這些專業人士來操刀,可以將對時空長河所造成的各種負面影響降至最低,同時也安撫了衆生的躁動情緒,給了他們一個發**力的方向。
至於十一境強者,時空管理局就要放任了許多,只要不是太過分,都不會妄加干涉,這是強者的特權。
囚暗生對這些事情也略知一二,所以纔出言勸解,李幽的父母不過是兩個低階修士,將之復活對時空長河造成的擾動微乎其微。
李幽默然片刻,目光堅定的搖了搖頭,道:“師尊待我,恩重如山,我銘記肺腑,卻無以回報。”
“此事,我明明自己就能做得,又怎敢勞煩他老人家?”
“老囚,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但換做是你,你能開得了這個口嗎!?”
囚暗生愣然,張了張嘴,已經說不出話來。
“我不能!”
“若是這樣做了,我便不配做師尊的弟子,他老人家心善,就算是答應了,心中恐怕也會失望吧?”
“就是我,也會永遠瞧不起那樣的自己,張口乞食,與廢物何異!?”
李幽神色凜然,堅韌意志沖天而起,將億萬裏雲彩斬得支離破碎,喧囂的風兒也沉寂下來,嚇得不敢吱聲。
“李兄,是在下失言了。”
囚暗生回過神來,起身供手道歉,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爲何那位大人會收李幽做弟子,這個看似平凡的男人,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