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幾天,煬帝擔心突厥又來,畢竟雁門郡僅靠塞外,不宜久留,便催促車駕起行。

    進入太原郡後,選擇在晉陽宮歇息幾天。

    李淵帶的大軍殿後,晚了半天才到晉陽,晉陽四少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不過,李世民和劉樹義的母親已去世,只能是有媽的找媽,沒媽的找爸。

    劉樹義剛進家門口,就大喊“父親”,他在家從未如此大聲說過話。

    劉文靜從小妾桃紅房中跑出來,一邊系長袍一邊喝道:“瞎嚷嚷什麼,沒點正經。”

    “父親,孩兒這次在雁門守城有功,皇上下了明詔,對守城有功的將士進行重賞。”劉樹義不理會劉文靜的呵斥,語氣非常理直氣壯。

    “重賞是什麼?”劉文靜將長袍最後一顆釦子繫好。

    “守城有功者,無官直除六品,賜物百段;有官以次增益。明詔的原話是這樣說的。”劉樹義得意地看着劉文靜。

    劉文靜聽後震驚了,道:“六品?六品!比我還高一品,我劉家祖墳冒煙了,哈哈哈,祖墳冒煙了。”

    然後一把摟過劉樹義,拍着後背誇道:“兒子,好樣的,父親早就看好你有出息。”

    鐵綱靖冷眼旁觀這出父子情深的戲碼,早就看好不見得吧?此前不知罵了劉樹義多少年的窩囊廢。

    劉樹義內心歡喜,終於能得到父親的認可,彷彿這是他活着的目的和意義。

    抑制住歡喜的心情,他說道:“不過,皇上還未下旨明確是什麼勳格,驍果軍的人說,估計要等皇上回到京城纔會召集大臣這事。”

    “沒關係,爲父去晉陽宮幫你打聽打聽。”劉文靜沉浸在喜悅中,下了明詔,等於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會有變故。

    來到晉陽宮,宮中大殿內,皇上正與大臣商議大事,幾位大臣之間出現爭議聲。

    劉文靜品級不高,沒有資格進入大殿,只能在大殿外守候。

    只聽大殿內丞相蘇威向皇上建言道:“啓奏陛下,而今盜賊不息,將士軍馬疲敝,臣等祈望陛下亟需回到西京,坐鎮朝堂,監理國政,深根固本,謀劃大計,造福社稷。”

    樊子蓋、虞世基、蕭瑀等老成持重的大臣紛紛附和,表示贊同,齊聲勸說皇上即刻返還大興城。

    煬帝看了衆大臣一眼,心中猶豫不決,若回西京,北邊的突厥離得不遠,一旦大隋將士守邊不利,容易逼近京城。

    而今的他對大隋將士已經失去了信心,感覺能打的一個也沒有,這次雁門之圍能解,完全是靠詐胡。悔不該當初屈殺高熲、賀若弼等人,這些名將若在,豈容突厥如此囂張?

    他更傾向於去東都洛陽,那裏離突厥遙遠,不易攻到,而且還有黃河作爲天險。但是若拒絕衆大臣的建議,容易引起大臣不滿,不利於朝堂的團結穩定。如今他的帝王威嚴,在雁門之圍中已經徹底丟盡,威信不再。

    左右爲難之際,他以目示左衛大將軍宇文述,向其求助。

    宇文述心領神會,站出來道:“啓奏陛下,臣以爲蘇丞相所言有些微不妥。”

    楊廣順勢道:“宇文愛卿有何建議?”

    兩人這些年配合默契,不去唱雙簧,有點可惜。

    宇文述道:“陛下,臣以爲此次隨駕的文武百官妻兒老小絕大多數在東都洛陽,不妨從便,御駕前往東都,讓文武百官與家人團圓。在東都稍作停留後,再從潼關回京,也未嘗不可。”

    他對皇上的心思把握甚準,以皇上喜歡到處浪、到處飄的習慣,此番在雁門受到驚嚇後,即刻回到京城監理國政,實在不符合皇上性格。要知道皇上登基以來,待在京城的時間加起來不過是一年多。此番回京,至少也要四處散散心、消遣苦悶後再議。

    還是宇文愛卿懂朕的心思,楊廣甚是欣慰,總算還有大臣跟自己一條戰線。

    他喜道:“宇文卿家所說的是一條兩全其美的法子,就依愛卿所言,先往東都,稍作停留後,再回京城。”

    既然皇上沒有拒絕回京城,衆大臣也不敢再有異議,雙方各退一步,皆大歡喜。

    此時蕭瑀站出來,道:“啓奏陛下,此前在雁門之圍許下的勳格賞賜,還請儘快下旨,以安定軍心。”

    大殿外的劉文靜聽到,急忙豎起雙耳,仔細傾聽,生怕漏過任何一個字。

    不料楊廣道:“此事容後再議。不過雲定興將軍此次出奇謀,護駕有功,就升他爲左屯衛大將軍,隨駕左右。”

    雲定興終於得償所願,不用再呆在那個與突厥相接的樓煩關,再也不用日日擔驚受怕,跟在皇上身邊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當然這背後少不得行賄宇文述,由宇文述運作一番。

    而正如鐵綱靖、李世民所預料的那樣,雲定興提交功勞簿時根本沒有提晉陽四少,而是獨攬了功勞,晉陽四少不過是他升級的一塊踏腳石,用完就扔。

    劉文靜聽到賞賜的事情容後再議,只能悻悻然回到府中。

    第二天,劉樹義總覺眼皮在跳,感到事情不妙,再次催劉文靜去打聽。劉文靜是求爺爺告奶奶,託了多個皇上身邊的同僚,纔打聽到雁門之圍的勳格賞賜主要面向驍果軍,最終是失望而歸。

    劉樹義一聽急了,親自跑去找折衝郎將沈光,但沈光也只能對他抱歉道:“別說其他將士,即便是驍果軍恐怕也只有一部分能得到勳格賞賜。”

    原本以爲板上釘釘的功名就此飛了,劉樹義回到家,面目呆滯,曾經的那份自信和朝氣又不見了。下了明詔也能反悔,皇上是打算失信於天下嗎?枉他還對皇上崇敬萬分。

    鐵綱靖則是穩坐釣魚臺,看劉樹義乾着急、瞎忙活,最後才道:“我早跟你說過,暴君楊廣不可信,莫說只是一個詔書,即便朝令夕改,對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了。還是乖乖聽我的,抱緊世民兄的大腿,功名少不了你,飛黃騰達也少不了你。”

    “你確定世民兄真的會成爲皇二代?”劉樹義始終難以相信。

    鐵綱靖道:“我乃1300年後的未來人,若連這點也算不準,枉爲未來人。”

    劉樹義仍是搖頭不信。

    “那你記得勤王之前,我說過皇上在雁門有驚無險的話麼?”鐵綱靖的槓精上腦,一定要說服劉樹義相信,這樣他以後纔會死心塌地跟着李世民,而不會滿腦子想着追求大隋的功名。

    “是說過,那又如何?皇上解圍是靠了我們拼死努力守城和疑兵之計,跟你的預測沒關係。”劉樹義沾染上了槓精的習氣,毫不示弱。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賭,皇上到了東都洛陽後,不會回西京,最終是順着大運河下江都。”鐵綱靖自信滿滿,小說、電視劇和歷史課本都點明瞭楊廣死在江都,三者交叉驗證,斷然不會有錯。

    “好,如果是真的,我以後就信你說的,相信世民兄是皇二代,以後緊隨世民兄左右。”劉樹義對自己也有信心,有蘇威、樊子蓋、蕭瑀、虞世基等德高望重的大臣力主回京,皇上必然遵從。

    這次打賭他不一定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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