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世民座下第一搬磚工 >第149章 李淵的虛僞
    每天,鐵綱靖和李世民站在北城樓翹首以盼使者的歸來,等到第七日下午,終於等來了使者。

    此前來祝賀的官僚齊聚到公廨,指望從李淵口中聽到好消息。

    李淵打開書信,怔怔不語,良久才發出一聲嘆息,將書信遞給裴寂,讓大家傳遞看看,然後道:“沒想到突厥竟然要陷我於不忠,只是我作爲人臣,必須盡忠。主憂臣辱,我等舉義兵,是要擁戴王室,豈能自署大名,目無君主,那就成了亂臣賊子,不再是爲了尊隋而舉義了。”

    鐵綱靖聽了直皺眉頭,起兵不就是爲了當皇帝麼,這會兒口是心非,太虛僞了吧?

    又聽李淵說道:“老夫本來考慮起兵之後,爲了防止突厥南侵,所以委屈求全向其求和,以安定其心。沒想到突厥的回信,確實逼迫我造反。若不依從突厥的條件,只怕只能與之絕交了。”

    書信傳到鐵綱靖手上,他大致瀏覽了一下,只見最後寫道:“唐公若是依從我所說的,請立即加急回報,我會即刻派遣達官帶兵相助。”

    現場衆官僚見李淵言辭凌厲,面色凜然,沒有人敢恣意勸諫,最後衆人是怏怏不樂地散去。

    鐵綱靖本來想說:“你反正是要當皇帝,現在順了突厥的意豈不是解了後顧之憂。”

    只是見衆人都不吭聲,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他清楚自己的話在李淵等人的眼中沒有分量,所以懶得去自討沒趣。

    卻說紮營在興國寺的將士們,聽聞李淵沒有依從突厥的請求,私下紛紛議論道:“唐公若是不依從突厥,我們也不能依從唐公。”

    裴寂、劉文靜等人聽到這些議論,擔心軍心不穩,趕緊彙報給李淵。

    李淵聽後,正色道:“你們和我都是隋臣,大家一起共事,你們卻以此來勸我,臣節在哪裏?”

    到底裴寂與李淵交情深厚,不怕被罵,大着膽子勸道:“假使伊尹和呂尚堅持愚忠,效力於夏桀、商紂,則成不了商湯、周武王的賢相、尚父了。我等改志事君,不敢拘於小節。況且如今將士聚集,就等唐公發號施令,若是拖延下去,只怕軍心混亂。”

    劉文靜也道:“士兵已有了,缺乏的唯有戰馬。突厥士兵並不是我們急需的,但是對戰馬我們是求之若渴。唐公若是再遲疑不決,只恐;突厥突然反悔,不肯相助,到時失去了良機,後悔也來不及了。”

    但李淵態度堅決,道:“做事情不效仿古人,鮮有能成功地,各位宜三思而後行,再做謀劃。”

    劉文靜、裴寂無奈之下,只能各自回去。

    別院中的鐵綱靖聽劉文靜把情況一說,也不滿道:“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節,應當機立斷,沒想到李淵做事如此畏首畏尾,實在是令人大失所望。”先前對李淵的崇敬在這一刻全部抹殺得一點不剩。

    到了六月初,李建成、李元吉等家眷統統從河東趕到晉陽與李淵團聚。當時李淵的原配竇氏已去世,所有家眷在李淵的妾萬氏帶領下,一同前來拜見李淵,連女婿柴紹也一併隨同入見。

    一家團圓聚首,相談甚歡,只是萬氏的兒子智雲在途中失散,生死未卜,使得歡聚中帶了三分悲悼。

    李淵問及柴紹如何一同到來,柴紹答道:“小婿本來寄寓長安,備官千牛。只因得到二舅兄的密函,催促小婿到此,小婿所以奉召前來。途中恰巧遇到岳父家的眷屬,幸得同行。”

    李淵不等他說完,急忙問道:“我那女兒可曾同來?”

    聽到柴紹說沒有,李淵回頭對李世民說:“你既召你姐夫,爲何你不把你姐姐一同邀回來?”

    柴紹從旁代爲回答:“岳丈大人,令嬡說不便同行,她告訴我自有妙計脫身,讓我們不用擔憂。”

    李淵又道:“這也就罷了,只是我那小子智雲,年僅十餘歲,此次走散,不知何時才能知道下落。”

    柴紹勸慰道:“岳父大人不用擔心,吉人自有天相。”

    李世民當即進議道:“父親大人,家眷已到,大事待行,我們須速速商議出兵,趁人不備才能攻其不意,拖延下去只怕有變數。”

    但李淵掛念李智雲,沒有同意,接連派人去河東,打探李智雲的下落。

    李世民擔心錯過出兵時機,幾日後,拉着大哥李建成和裴寂、劉文靜等人一起勸諫李淵。

    劉文靜勸道:“唐公,伊尹放逐太甲,使商朝得已安寧,霍光廢除昌邑王劉賀延續了劉氏江山,請您依照古人的故事,廢皇帝而立代王,興義兵,舉義旗,發檄文到郡縣,改易旗幟,向突厥宣示有更新意,免他滋疑。這樣師出有名,各地信服。”

    李淵搖頭道:“這樣做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裴寂道:“唐公,家眷已經接到晉陽,朝廷若查知此事,定然會斷定您有異心,一旦江都傳召,到時就晚了。”

    但李淵非常疼愛李智雲,只是搖頭不肯答允,惹得衆人乾着急。

    第二天,派出去探查李智雲的使者回來,向李淵彙報,說李智雲落入官府手中,執送到長安,被留守陰世師殺害了。

    李淵聽後,悲從中來,痛苦不已,裴寂、劉文靜等聽聞,紛紛來勸解。

    李淵含淚道:“智雲頗善騎射,又知書達理,年紀比玄霸還要小兩歲,沒想到被官吏抓捕,慘遭殺戮。我大志未遂,我兒卻先死,豈非一大痛事?”說着垂淚不止。

    裴寂等人聽了唏噓不已。

    良久之後,李淵悲痛緩解,情緒平靜,說道:“前日文靜兄所說師古之事,我思慮再三,眼下事情緊急,不得不依從文靜兄的建議。諸位既然舉義之心堅決,我也難以改變諸位的意志,雖然對不起當今主上,幸而沒有辜負先帝的恩情。”

    一臉痛苦,似乎是衆人逼他這麼做的,他只是不得已而爲之。

    裴寂道:“文皇帝傳位給後主,是借了權臣楊素之力,如今導致亡國喪家,民怨神怒,天降禍亂。我等跟隨唐公起兵,是解天下倒懸之急,天理使然。”

    衆心一致,於是李淵派遣劉文靜親自馳報突厥,與突厥相約共定京師,土地歸唐公,子女玉帛歸突厥。

    始畢可汗收到書信大喜,即刻派遣康鞘利至晉陽,饋馬千匹,並承諾將派兵幫助李淵攻克西京,想要多少兵馬,只要李淵開口就行。

    李淵很是欣慰,嗣後貽書突厥,竟至自稱外臣,雖是暫時卑屈,安定突厥相助之心,終不免是一種國恥。

    只有鐵綱靖一直在思考,爲什麼大家明明知道李淵想當皇帝,而李淵偏偏要口是心非,滿嘴忠誠仁義?爲什麼衆人也不戳破他,逼他起兵?

    鐵綱靖不過是農村出來的搬磚工,用的是市井的思維,一下理解不了李淵這些貴族人士的行事方式。

    他就此疑問去問劉文靜,劉文靜回道:“這是爲了師出有名。將士們有很重的忠君思想,當下大隋楊氏是正統,我們都是大隋的軍隊,唐公若是自立爲帝,擺明造反,試問有多少將士願意跟隨?再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要讓他人無法口頭攻擊,就要做足表面功夫,即便唐公真實目的是要稱帝,但表面行爲一定要符合倫理綱常,才能代表正義公道一方,纔不會落人口實,才能獲得軍心、民心。”

    鐵綱靖似懂非懂道:“原來如此,難怪世上如此多的道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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