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凜冬的暴雪異常猛烈,即使強降了整整一天也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加之入夜,搜尋夏雪與泡芙的隊伍迫不得已的再次停滯下來……

    在臨近洱源市邊陲的一座村莊內,獨棟的小樓裏閃爍着篝火的光亮。吳迪等人帶領一些無級別部隊成員在此棲身,打算待到天明或者雪停,再在這片地界上找一遍……

    坐在矮凳上的不破衝一邊撕着書籍,將紙張投入身前的烈焰中,一邊跟山三川與四臂女皇講着他和賀豪並肩作戰的經歷。那兩人聽得入了迷,眼睛都不眨一下,時而震驚的後仰身子,時而發出鬆氣長吁……

    至於那些無級別戰士更是聽得探長脖頸,那立起的耳朵生怕錯過一個字。就連狗三也不例外,他手裏翻烤的肉排糊了也未察覺。唯有吳迪魂不守舍的坐在角落裏,他顛着腿,啃着手,目光始終撇向窗外的雪色,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

    待不破衝講說結束,狗三才發現手裏的肉排糊了。他懊惱的扯掉焦肉,走到吳迪身旁,而後遞上前說道:“哥。哥?”

    狗三叫了好幾聲,吳迪纔回過神,他臉色煞白的看着對方,滿臉的錯愕。良久才意識到什麼,接下肉排,而後徑直的伸進面前的篝火中,再次翻烤起來……

    “你怎麼了哥!”狗三一把奪回肉排,震驚的看着吳迪,而後使勁地搖了搖他的肩膀,好像這樣就能將他的思緒喚回。

    “沒事……沒什麼……”吳迪用手掌搓了一把臉,搖了搖頭說道。

    狗三沉默了一陣後安慰道:“我知道你掛念夏雪,但要相信她一定會沒事……”

    吳迪沒有應答,只是將頭埋在身子裏,而後擺擺手,示意狗三別再說話……

    ……

    衆人喫飽喝足後便各自睡下,勞頓了一天的他們累壞了,就連守夜的部下也開小差的打起盹來。房中鼾聲一片,跟滾雷似的……

    吳迪輾轉難眠,最後偷偷爬起身子,溜出小樓,登上雪貂,徑直前往地下水路的暗道。他鬼鬼祟祟的行蹤被也未睡下的狗三看在眼中,這小子擔心自己的大哥做出傻事,便沿着雪地中的車轍悄悄尾隨。於是二人相隔甚遠,一前一後的駕車前行……

    吳迪抵達地下水路後,直奔22號水渠。他似乎承受着什麼巨大的壓力,越是向深處邁步,越是發出沉重喘息。狗三在遠處緊緊跟隨,他的足音很輕,即使在空曠的隧道里也沒有的發出聲響。只是那心跳如鼓,耳蝸裏滿是“咚咚”聲。隨着二人持續深入,他對於吳迪的疑惑也越來越多……

    半個小時後,吳迪終於抵達了水渠的盡頭,那是一個小型壩口,建築格局較爲開闊,但非常複雜。一側是大型抽水泵機房,另一側是上行的爬梯。梯子頂上與水渠外面是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吳迪止步於此,仰望着梯子上方的深邃黑暗,陷入了失神狀態。他的腦海裏閃爍過無數可怖的畫面,最終因莫名惶恐而摔倒,接着抱住腦袋,發出歇斯底里的哭嚎……

    暗處的狗三驚呆了,正要現身之時,突然看見大型水泵機房的鐵門被推開。在一聲“吱呀”的鏽澀聲響裏,一名穿着墨圖長衣的男人居然從門後緩步走出……

    “吔!”狗三突覺腦中一炸!而後重新縮進暗影中。他非常熟悉墨圖長衣的款式,並深知尋常人絕不可能擁有。而那男人不僅身襲一件,連雙手中端舉的槍械都是凝視!

    “怎麼會這樣!”感到異常震驚的狗三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便暗中窺探,打算弄個清清楚楚……

    同樣震驚的還有吳迪,他認出那男人是銘君後,猛得撐身站起,踉蹌退了數步,與之對視片刻後嚷道:“你怎麼會在這!”

    銘君從懷中摸出一支菸,悠然的點燃;吸了一口;緩緩籲出煙氣後才應道:“首先,我爲什麼不能在這?其次,你不也是希望我在這麼?”他戲謔的說着,裝作無辜。

    吳迪從粒子壓縮腰帶裏,猛得拔出格洛戰錘,擺出蓄勢待發的姿態吼道:“少廢話!把夏雪還給我!”

    銘君訕笑道:“別那麼衝動,我也一直想把她還給你。”這句話雖然聽起來假惺惺,但似乎非常入吳迪的耳,於是他便將手裏的戰錘放下,咬牙切齒的等着銘君繼續說下去。

    “她就在恆海市,而且很安全。”銘君安撫住吳迪後繼續說道:“但如果你們把火線推進恆海市,那我可就不敢保證她的安危了……”

    “嗤……”吳迪緊咬牙齒的喘着粗氣,口水都從牙縫間噴濺出來,他情緒激動萬分。

    “我以爲瘟城的戰神能踏平你們,但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銘君漸漸冷下臉說道:“爲了大局,還有你心愛的女人,你得再幫我一次。暗殺賀豪。我相信憑你們的關係這不難。”

    吳迪將鐵齒咬得咯噔作響。而後鐵着臉說道:“不行!不可能!把這話收回去,別說第二遍!”

    “可別拒絕得這麼幹脆,先設身處地的爲自己想想……”銘君突然笑起來,而後將菸蒂扔在地上踩滅,同時又道:“我有人在你身邊,他們的身手還算不錯,如果你答應,他們會鼎力相助。”

    銘君把話說到了如此直白的份上,再傻的人也能明白過來。所以他能在此地截住吳迪也不足爲奇。後者便震驚的嚷道:“你在我身邊插了間諜?”

    “別叫的那麼難聽,他們知道該有多寒心,那可是你的同僚呀。”銘君咂着嘴角,彷彿有意無意的在說給誰聽。

    “放你媽的狗屁!”吳迪剛要衝殺向銘君,不想那傢伙一邊擡手製止,一邊說道:“別藏了,我早就聞到你身上的臭味了。”

    這一句話,讓吳迪駭然不已,當即僵住。躲在暗影中的狗三也是一愣。而後在吳迪緩緩回首的注視下,現身走出。

    “狗三!你!你怎麼也……”吳迪臉色煞白,惶恐至極,連話都哽在喉間。

    “哥……”狗三臉色也是異常難堪,但卻非常鎮靜,他多少能看穿些什麼,便繼續說道:“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相信,清白。”銘君呵呵的笑了笑,衝着狗三說道:“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小子。你們正在找一男一女。女的在我手裏,傷了我,你們將不會再見到她。男的,就問問你信任的好大哥,他把那胖子殺了後將屍體切成了幾段?又拋到了哪裏?”

    “什麼!這不可能!”狗三被這重磅消息衝擊的心神俱顫,甚至踉蹌退了數步。他了解吳迪,就像瞭解自己的家人。打死他也不相信吳迪會殺了泡芙,甚至還惺惺作態的假意搜尋……

    “不……對!是!”吳迪大口的喘着粗氣,自己在否認什麼或是確認什麼都已經搞不清了……

    銘君再次使出他那殺人誅心的慣用伎倆,向着吳迪冷冷說道:“跟你的兄弟說說實話,要有一個男人該有的坦誠與擔當。”

    “說你沒有!沒有殺泡芙!”狗三震驚了,向着吳迪咆哮道。

    “這不怪我!是那胖子就不該落進他們的手裏!那個廢物就他媽是個垃圾!垃圾!一文不值的垃圾!垃圾!”吳迪的心裏再度崩潰,瞠着佈滿稠密血絲的眼球,他癲狂的咒罵着,將一切責任推給了泡芙,認爲自己纔是無辜的。

    “不!不是真的!”狗三踉蹌的倒退着,原本他要與吳迪並肩作戰,聯手殺了那個男人,可時至此刻,最瘋狂;兇惡;毒辣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大哥。他懷疑這一切都是噩夢!想像着自己其實正睡在小樓裏,守着篝火直到天明,然後繼續聽不破衝講賀豪的故事。想到這,他不由得碎念道:“賀豪……對了……我要告訴賀豪……”

    “賀豪,賀豪。賀豪!”吳迪也發瘋似的碎念着,只是越發惡狠,聽起來就像是詛咒……

    銘君見狗三無心逼戰,欲要逃跑,便對吳迪小聲唸叨:“你要被揭發了……要麼來瘟城,要麼去領死。自己選……還是等他走了沒得選……”

    這句話成了壓垮吳迪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兇狠得咬着牙,認爲狗三也是錯的——他不應該站在賀豪的立場上!更不應該揭發自己!背叛自己!

    吳迪死死盯着狗三,並從腰間拔出光菱長劍,激活後疾走向對方。直至二者近在咫尺,狗三才意識到危險,但他只是不相信的呼喚了一聲——“哥?”

    “噗!”

    光菱長劍刺進了狗三的胸膛,直至穿透整個脊背,透體而出。他瞠着眼睛,盯着自己最信任的大哥。就那麼一直盯着,直到雙目失神,而後仰面倒地……

    “奧啊——奧啊!”

    吳迪的咆哮,在水渠中久久不息的迴盪着,而後由無名的憤怒轉爲哀傷。他撕扯着自己的頭髮,甚至都扯出了血,他哭了,卻又能準確說出爲何而哭。

    原本站在一旁靜觀的銘君,退進了黑暗裏,待到匿去身形後,他用沒有摻雜任何感情的語氣說道:“瘟城歡迎你,勇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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