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快穿之我有特殊鑑渣技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只有一男一女的世界 82
    無需懷疑,一棵樹也能成爲母親。

    她記得她曾經很寂寞。

    普普通通的一棵樹,生長在溼熱的雨林中,只會渾渾噩噩地重複着光合作用。

    突然有一天滔天大水淹沒了世界,樹在深水裏隔絕了陽光,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本能地透過根莖吸取營養——空白的記憶就是從浸沒水中後正式開始。

    水源中似乎存在着某種奇特的物質,通過樹根,被樹拼命吸收,因爲全身都浸泡了進來,吸收得比遠在四方的同伴還要多幾倍,最後產生了奇妙難以言喻的變化。

    樹清醒時洪水已經消失了。

    曾經繁茂的森林也消失了。

    小小的陸地中,只剩一棵樹孤零零地呆立着。

    產生自我意識這種事,對這棵樹而言或許並不算好事。

    樹覺醒的第一個感情便是“寂寞”,密林與遮天蔽日的枝葉纔是一棵樹的歸屬。

    “這麼荒涼是不對的。”樹迷糊地想,“我,能做點什麼?”

    讓森林重現,很快就失去了難度,畢竟有活着的一棵樹在,任憑種子播撒就能長出一片繁茂之林。

    一棵棵樹木親密地簇擁在自己身邊,好像回到了從前,但樹又覺得不對。

    從前它沒有意識,不知道當初自己有什麼感受,可應該不會是現在這般空落落。

    彷彿重新長出的森林虛有其表,它們不是真正的“它們”,更像是……只模仿了樹本體形態的複製體。

    樹感到沒來由地失落。

    自己爲什麼會覺得寂寞呢?不過,‘寂寞’又是種什麼樣的情感?

    它們不是“它們”,它們也不是她……她?指的是自己嗎?她爲什麼不能是“它”,她與“它”有什麼區別呢?

    一棵樹難以進行深入的思考,便選擇遵循本能。

    樹不再選擇擴大森林,轉而嘗試製造出與自己的形態不同的生命。

    與自己長得一樣的樹木不能算同伴,長得不一樣的生命能不能算?但是爲什麼……算了,想不明白本質區別在哪裏,不想了。

    這棵樹顯然比其他大陸的同伴更有創造力。

    首先樹覺得自己的體型太大了,她想創造體型小些的生物,於是類似小草小花的木族出現了,往往都是小小輕輕一根,在樹腳下隨風晃來晃去,仿若異世界的鳥兒羣體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隨後樹覺得太小了也不好,她低不了頭,都看不見了,還是再大點再結實點,唔,根也去掉好了,像她這樣麻煩。

    樹不是不能拔出根莖移動位置,也不是不想像同伴那樣走到大陸盡頭,去看遠方的天地。

    可她的根扎得太深,動一下便要地動山搖,木族要是調皮掉進挪走後的坑裏,她會擔心,所以還是她穩穩地別動,小小的木族能四處走走就好。

    於是新誕生的木族沒有了麻煩的根莖,大了幾圈後可以滿地亂爬亂蹦了,不少調皮的尤其喜歡爬到她身上,立誓從樹樁爬到樹頂——這又有麻煩了,光禿禿的幾根草幾片葉貼着樹幹蠕動蠕動,不用風吹,自己便攀不穩,唰啦啦往下掉。

    樹連忙伸出一根枝條接住它們,耐不住精力旺盛的木族太多,一根枝條接不完了,樹被迫再改造創新,讓新的木族長出上下四根“枝條”,上面兩根可以用來攀巖,下面兩根能用來踩踏,方便又安全。

    創新這種事,一開始就停不下來。

    木族調皮搗鬼的能力有多強,樹查漏補缺被迫升級的水平就被拉得有多高。

    作爲一棵腦子不靈光的樹,她硬是進行了十幾次版本更新:

    給木族安上“胳膊”和“腿”,將脆弱的植物身軀變結實。

    嗯?大家都長一個樣兒不開心?好,趕緊一人安上一顆“腦袋”,“腦袋”上的“花紋”各有區別,別緻得不行。

    不喜歡現在身體的顏色?改,都可以改,改得淺一些亮一些更好看,乾脆四肢的樣式也修正一下,再飽滿精緻些,看着才和諧。

    ……

    木族的想法五花八門,要求還不少,樹絞盡腦汁才滿足了它們,它們才終於不鬧了,頂着跟最初完全不同的模樣滿地亂跑,到處瘋玩,玩累了才趕着夜色回來,席地一躺,就着樹悄悄浮出地面的樹根呼呼大睡。

    活脫脫的一羣小沒良心。

    樹整天累得不行,看不住也管不住,只好默默把根延得越來越遠,好盯着每一個亂跑的木族別摔跤。

    最開始,樹肯定沒有“操心”這個概念,是什麼讓她變了呢?

    木族跑遠時,樹闊如傘面的樹葉都萎靡了,一張張蜷縮成一團,只等到它們回來才展開,好似提心吊膽的人鬆了一口氣。

    木族和尋常植物一樣,不需要進食,曬曬太陽淋淋雨就能生存,可有時候半月一月不下雨,樹看着它們萎靡不振的模樣,好像根在一瞬間全斷了,說不出的痛出現在根的深處,連帶影響了她全身的每一根枝條葉片。

    樹自己弄斷自己的根,斷口放在地面,流出的汁水清澈甘甜,一半是她自身體內產生的樹漿,一半是多年前還未消化的洪水殘餘。

    樹將汁水給木族們喝,就像母親用奶水哺育孩子。

    斷口很快就幹了,這一條最粗壯的根徹底死去了,樹的葉片唰啦啦拼命搖晃,看似是風吹得太狠,可夏日哪來的風?

    樹不管什麼叫“痛”,只知道自己很開心。

    喝飽了汁水的木族們突然乖巧了,不像以前那般閒不住,難得哪裏都不去,就窩在樹抖個不停的樹蔭裏,兩隻變得白嫩嫩的枝條胳膊緊緊抓住樹皮上的粗紋,睡熟了都沒放。

    樹的枝條頓時一動不動,若一棵樹能成爲母親是奇蹟,那麼一棵樹剎那變得比春風溫柔,更是奇蹟中的奇蹟。

    溫柔的樹小心抖落下一層樹葉,蓋在睡熟的木族們身上。

    一棵樹依然不知道感情爲何物,她只知道自己會守護這些脆弱的小生靈,是了,它們纔是她的孩子,她的同伴。

    如果可以,樹想讓時間停止在這一刻。

    那時她還有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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