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
“…………”
在經歷完一番莫名尷尬的對話後，又沒人開口了。
嫵螢心裏還嘀咕，遊戲刺不刺激是一回事，她難得能這麼自在舒暢地放鬆自己，享受充滿刺激的愉快，主動想跟身邊的同伴分享快樂怎麼了？
居然對她愛答不理，寡言冷麪男一開始都是這麼不友好的麼。
時間在流逝。
逃生艙在流速極大的漩渦中瘋狂轉圈，時不時巨震幾下，似乎撞上同被捲入漩渦中的大型物體，有可能是不幸被連累的深海大魚，也有可能是一塊礁石，一塊來自研究所的破銅爛鐵……
只能說不愧是劇情安排，即使屢經摺磨，逃生艙依舊堅挺，艙體角落略微凹陷變形，但硬是沒有壞也沒有破，嫵螢兩人淡定地繫好安全帶在座位上安坐，跟着逃生艙一起720度旋轉又晃又高強度顫動時，連表情都沒變一下，彷彿正在進行心曠神怡的海底風景參觀——參觀一片漆黑。
“這樣下去不行。”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終於有人說話了。
“逃生艙已經出現了破損，現在控制權不在我們手裏，會撞上什麼或是被捲入哪裏，我們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最多再來幾次衝擊，就會讓遊戲結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嫵螢思緒稍轉，頂着兩眼黑摸到操作檯，將上面的按鈕挨個看了過來——不好意思，雖然她的確不想作弊，但跟着神念來的強大就是無法遮掩呀，只要她稍稍用點力氣，眼睛縱使不能在黑暗中直接視物，但感應到大概輪廓是沒問題的。
她不用思索這些按鈕都有什麼用，又如何來操作，類似的知識都在她的腦子裏，換個世界不過是略有差距，稍微想一想變一變，就能熟練地上手。
“不知道會不會引來襲擊研究所的怪物，所以不能貿然開燈，不過我剛剛檢查了一下，逃生艙的內置發動機沒壞，螺旋槳應該也能正常使用，如果找準方位和時機全力啓動，不出意外可以擺脫漩渦一瞬。”
嫵螢說着，懷着看熱鬧的心思暗示：“我就只幫得上這些忙了，就算擺脫漩渦也有很大的問題，要怎麼安全地從深海回到海面上，方式和方向都不好找哦。”
“夠了。”朱軍道，“你來操作，我來指揮。”
嫵螢：“好啊。”
她挺想知道他準備怎麼做的，立刻擺好了架勢，就待“指揮官”閣下一聲令下。
朱軍又安靜下來幾分鐘，不過，他並非單純地在沉默，不知何時整個人貼近逃生艙的艙體金屬，似乎在側耳聽着什麼聲音。
“上擡艙位，儘量維持穩定，十秒內不要偏移下墜。”
嫵螢聽他的指揮，將逃生艙的動力系統打開，與漩渦做最大程度的抗爭。
在動力充足，操作員水平過硬的前提下，朱軍的要求完美實現。
“最後五秒，讀秒結束後立刻拉閘，最大馬力向斜前方四十五度角衝刺。”
“收到。我沒有要對着幹的意思，但是有個疑問，”嫵螢道，“逃生艙前方出現比方纔顏色更深的陰影，目測是身形極其龐大的海洋生物的影子，直衝上去不會是自投羅網嗎？”
“好。”
嫵螢沒說什麼“我相信你命就交給你了”之類的話。沒必要。
倒不全是因爲遊戲只是遊戲，她勝負心沒那麼嚴重，就算選擇錯了當場GG，也不會產生惱怒的情緒。
主要果然還是怪刺激的。
而且——怎麼說，對於這個冷麪男的話，她下意識就信了，好似潛意識中就有這個本能機制，跟過去的無數次一樣。
朱軍也沒對她的服從作任何表示，彷彿早就勝券在握。
逃生艙內響起他清冷磁性的嗓音，打壓下一切曾佔據重心的繁雜元素。
似乎還帶上了仿若敲擊在心的節奏韻律。
“五。”
“四。”
“三。”
“二。”
中間他沒有多餘的停頓，是嫵螢莫名覺得時間忽然延長了那麼幾秒，像是給她的特別提醒。
“一。”
輕描淡寫的。
嫵螢的手動得比念頭更快，一連串精準而又迅疾的操作在瞬間完成，逃生艙外響起巨大的騷動，瞬間爆發的螺旋槳的咆哮足以在此刻傳遍整片海域。
下一瞬，兩人的身子不受控制猛地往後仰，如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按死在座椅中。
逃生艙如同一隻被捲入龍捲風中的小飛蟲，本是隨波逐流後支離破碎的命運，如今飛蟲突然化作飛鳥，抓住一個間隙爆發潛力，掙脫束縛衝向了自由的天空。
不過，“自由”也沒有自由太久。
逃生艙的衝刺伴隨着羊癲瘋似的瘋狂顛簸，沒幾秒鐘兩人全身的骨頭像是接受了一場錯骨打擊，然後就是能把人彈飛的衝撞——
“哇呀！”
好不容易把真快飛出艙頂的身體壓回來，嫵螢摸着腦袋頂熱乎乎的包，疼得不禁呲牙。
她倒不至於爲這點小事跟朱軍發火——看你想的什麼主意！撞得個艙毀人亡咱們就線下真人pk吧——不過埋怨還是有的。
但，等嫵螢意識到逃生艙忽然平穩了下來，而且周圍出乎意料地安靜時。
“我們這是……咦？”
她很快猜到了什麼，驚訝之餘，火速敲了一把閒置已久的照明燈。
燈亮，艙內情景變得清晰，艙外四周也被探照燈照亮。
外面是一圈暗紅發灰的內壁。
還是往左看有口，往上看有頂的。
兩人所在的逃生艙像是剛好卡在了巨大的“通道口”邊兒上，沒往略微傾斜的“通道”更深處滑。
嚯。嫵螢眼尖，還在“地上”看到了好幾條長得奇形怪狀的擱淺醜魚在撲騰。
綜上所述，答案已呼之欲出。
“我們進大魚的肚子裏來了。”
“對。”
嫵螢：“你他孃的——”
朱軍側目看來，眼神和臉一般冷清。
嫵螢不虛，她本來就是要誇獎他，大大地誇：“真是個人才啊。”
“果然沒看錯你，聰明的小夥子！”
朱軍：“……”
並不想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