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鎮北狼王爺 >第 22 章 後宮凌遲
    這日福寧宮很是安靜。

    皇后和貴妃正在對弈,一肌一容,盡態極妍,旁的有無數妃嬪侍立,沒人敢喘一口大點兒的氣,生怕煩擾皇太后的觀棋興致。

    在這一根針落地也刺耳的偌大殿宇某個角落,擺着一張凳,凳上並列跪有五個女子,皆是未晉升爲妃嬪的御侍和縣君,她們面色蒼白,雖一身靚妝,足底卻光裸,每人的足心都橫有三道已然泛紫的傷痕,她們面額泌出汗珠,瑟瑟發抖,顯是受罰已久,體力快要支撐不住,忽地一人跌落下來,驚惶失措爬回凳上,守在近處的內侍上前,撩起落凳女子半遮蓋了足底的裙襬,而後擡起手中一根藤條,眼看就要朝那帶傷的足心揮下。

    “罷了。”太后開口,內侍退下,太后接着發話:“都下來吧。”

    凳上女子立刻落地,可都不敢起身,她們跪伏在地,眼中噙淚,向着太后連聲謝恩。

    太后看一眼皇后,皇后便起身,對跪伏的人說:“念在你們是初犯,便小懲爲戒,以後若敢再於宮中傳閱內容低級的民間書畫,就要以重罪責罰,明白了嗎?”皇后掃視一遍其餘妃嬪,氣勢懾人,衆妃嬪齊齊回話,遵皇后娘娘警戒。

    短暫的喧譁過後,殿內僅餘皇后和太后二人,以及太后的貼身侍女,太后向侍女點頭,侍女把一畫卷放到皇后跟前。

    “皇后可曾看過?”太后問。

    “母后,臣妾沒有。”

    “這幅畫的情節演繹成了民間近來流傳極廣的戲曲,這故事裏的人,皇后可知是參照了何人?”

    “臣妾有聽聞燕萍郡主提起,但那只是流言。”

    “皇后應該清楚,人言可畏,更何況,那個人是得皇上寵信的臣子,得到皇上賜予凌駕衆王侯的待遇,這樣的人若名聲敗壞,便有損皇上威信,予已傳此人入宮,並讓此人的嫡母,韶華公主來盤問,若確認所謂的流言屬實,予希望皇后能給皇上適當的勸告。”

    “臣妾謹遵母后旨意。”

    皇后辭出太后寢殿,得太后侍女告知,韶華公主在瑤華宮接見安定王,皇后沉思片刻後表示馬上過去,然而出了福寧宮即改道折返,命人去通報皇上,說皇后有要事求見,內侍得令退下,皇后喚侍女伺候更衣,慵懶地倚在軟榻,纖纖玉握那個自太后處拿來的畫卷,斂黛嘆息,眼神不知落在何處,絕美容顏陰晴難辨。

    這卷名爲《狼王春。宮》的畫中內容是真還假,皇上怎會在意?皇上寵信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理由來鞏固,那要皇上不再寵一個人,此種婦人家的造謠哪裏會有撼動那許多理由的力度?皇上不在意臣子的私生活,皇上要的是絕對的忠誠,越得皇上賞識的人,但凡有一點忤逆心思,纔會墜入不得翻身的境地。

    皇后尚還拿不定安定王這個人,值不值得皇上捧在手心。

    金風吹拂,煙斜霧橫,椒蘭焚香嫋嫋升空,可在久無人問津的瑤華宮,只吹起遍地塵埃。

    顧依低頭看攤開在膝前的畫卷,他伸手拿起一片飄落在上的乾枯葉子,見葉底下那原來是個‘春’字。

    “看清楚了吧?你平日的作爲都被人實在記錄,還滿京城地散播,你可知這是何等傷風敗俗?”

    母親大人問的話,顧依不曉得如何回答,他看着畫卷裏的圖,都是由單調的墨色勾勒的人像,畫裏有許多人,只有一個人不着寸縷,那個人散發如瀑布,在畫中不同的場景都有出現,他或跪、或趴、或躺、或臥,皆非獨自一人,他的身前身後總有其他人物,或擡他的雙腳,或撫着他下頷。

    有個場景讓顧依看在眼裏頗爲震驚,那場景他親身經歷,記憶還沒退去,他是那場景中伏趴在一條長凳的人,圍在長凳周圍的有許多穿着粗布衣服的漢子,他身後那一個特別魁梧,衣着還有帶甲,額頂光禿,落了很多頭髮,胸襟袒露,黑毛卷曲濃密,那人不就是羊邢?顧依次次被家主責罰,都是羊邢掌刑。

    “這……”顧依指那圖,他雖不願意承認,可眼下情景他認爲撒謊對他沒有好處,他的指尖不受控顫抖,他咬牙,努力地不讓話語也顯露出太多的不安。

    “是我在家裏受罰,其他的,不是我,母親大人,我沒有做傷風敗俗的事。”

    “依兒,承認錯誤對你現在的地位來說,是最適當的行爲,你只要改過,便可以得到原諒。”

    顧依擡眼看了下母親,母親的容顏和一年前幾乎沒有變化,他不禁恍然,也許,人是一輩子不會變,他復低頭,再看一遍畫,指着一個柳樹下的場景,樹下有幾個狀似樵夫的男人,每人腰間有把斧頭,這些人圍繞着那個長髮如布的人,顧依也是記得這場景,只不過當時的他不如畫里人高大,當時的他,在想辦法給還是嬰兒的三弟和四弟換取羊奶。

    “你承認那也是你?”顧夫人問。

    顧依僵硬地點頭。

    既然認了兩個,何妨不都認?顧依逐一再指餘下的場景,馬廄、柴房、後廚、水井、池塘、亭閣、廊廡,他的手停在一個似溫泉場景的圖,那相似的場景裏原本只有他和他的夫君,在水中嬉戲,並不是像畫裏那樣,一羣披甲帶刀的威猛將士,圍着一個人,這圖不能認,認了恐會連累神似圖中人的顧家軍衆將。

    “母親大人,兒子想知道這畫是何人所繪?”顧依收回手,擡起頭。

    “你若無愧,何須追究?若有愧,那更輪不到你追究,依兒,你是否已承認畫中全都是你親身所爲。”

    “不全是,母親大人。”

    “愚魯,你若不認,休怪母親對你用刑。”顧夫人看一眼身邊侍女,那侍女不是別人,就是在顧府總負責傳達家主責罰命令的婢女瑤靈,瑤靈走前一步,在顧依面前再攤開一幅畫卷,卷中圖的畫風和先前那副類似,只是更加細緻,各處場景細節堆砌,是顧依生活了半年有餘的安定王府中的許多角落,畫中人物則惟妙惟肖,都是顧家軍的諸位將士。

    顧依感到憤怒,但又不敢對母親聲張,此處是皇宮,容不得他做違逆孝道的事。

    “母親大人,這畫裏全是假的。”顧依雙拳攥緊,他必須鼓足勇氣,才能擡首直視母親眼眸,他過去經年累月的日子裏,從未有像此刻這麼放肆面對母親。

    “你承認了一卷畫,又否認另一卷,如何取信?依兒,母親不隱瞞你,你這些事,太后都已知曉,並且也是太后旨意要盤問虛實,按太后的意思,你若認錯,便給你機會改過,母親再問你一次,你是否濫用皇上賜予你的權利,不務正業,荒亂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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