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鎮北狼王爺 >第 49 章 景氏遺孤
    顧依想過張慈不會真心服他,便讓張慈居了功勞,免去往後的戰役還得當心這老傢伙不願配合。

    洪德川投毒的事,顧依打算回京再老實交代,他知戰中連累百姓是行軍大忌,他必須爲此付出代價,可沒想到竟然有人先告他一狀。

    夾竹桃是在木波鎮就地取材,木波鎮屬環洲,即是張慈的地頭,張慈必是有眼線發現顧家軍在蒐集毒物,料到顧依的戰略會有此一着。

    毒發身亡的百姓聚居在洪德川下游,消息傳回木波鎮的時候戰事早已告一段落。

    張添的遺體已燒成骨灰,顧依把他的號牌拴在小三項圈。

    皇上賞賜張慈和靳克正的旨意和處罰顧依的指令是一起帶來,那意思便是下毒和戰事告捷的事是同時送報朝廷。

    誰告的狀?嫌疑人在少數。

    張慈不避嫌,他主動監刑,靳克正觀刑,這兩人,顧依都得防。

    五十軍棍那算重罰,能打死人的程度,顧依原來要若無其事扛並不難,可他冒着風雪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役,雖無受傷,體力損耗卻讓他自覺丟了半條命,他亦確實丟了不少命,他顧家軍沒了張添,他三千騎兵有五百和夏軍在崖下陪葬,他身虛、心痛、心力交瘁,挨完刑罰便暈過去,醒過來被告知已昏迷三天。

    軍營的環境太嚴酷,不適宜養傷,於是顧依醒來發現自己不在軍營時並不意外,他有自知之明,他這情況回去軍營不是養傷,是受刑,幾近凌遲的死刑。

    顧依粗略看看睡房四周,覺得太大,他不需要住那麼好,軍費不能這般揮霍。

    “宋河。”顧依拿出口銜,宋河正在牀後給他換藥。

    宋河立即停下手,走到牀邊,蹲底身應:“是王爺。”

    “換間普通的房,這樣的上房,貴。”

    “王爺,這不是客棧。”宋河說。

    顧依沒力氣多言,只用眼神示意詢問。

    宋河答:“是靳將軍府邸。”

    靳克正,顧依對這人的印象本來很好,可結果,他沒有保住張添,顧依難受且後悔,他明知是遷怒,卻沒法遏制。

    “我要去客棧。”顧依試圖爬起身,傷處痛得如在片片剝落,熬刑時因寒風陣陣,疼痛反而沒有此時劇烈,當時更殘忍折磨顧依的是圍觀百姓的辱罵,罵他急功近利,爲立功害死無辜黎民,果真人如其名,是隻野蠻狼子。

    害死了人,顧依何曾不內疚?他以爲川水已開始結凍,毒物不會太快到達下游,他在戰後安排了人沿着川水往下游提醒周遭居民短期內勿取川水,殊不知竟還有如此多人遭毒死,他知事有蹊蹺,可無暇追查,他得潛心思索下一步取鹽州城的戰策,魏溪還在敵營,他害怕再失一員,他必須把魏溪考慮在內,擬出萬無一失的策略。

    “王爺別急,先把傷藥換了。”宋河這不是阻止的意思,看來亦是不願逗留在靳府。

    顧依因而不抵抗,他復又趴下,咬住口銜,上肉的藥如撒鹽一般難忍,顧依知道這是軍中最常使用的金瘡藥,藥性很烈,藥效卻不和傷者的疼痛成正比,雖可以止血抑制腐爛,但癒合期不見得短,唯一的好處就是廉價易取。

    王家藥鋪的上好金瘡藥和珍貴藥紗是帶了來的,然而戰後存活的士兵幾乎人人帶傷,有凍傷亦有戰損,甚至有人斷臂缺腿,那些好藥用去了一半,顧依嚴令剩下的一半隻能用在爲打仗賣命的士兵,他這傷不算,不能用。

    宋河的肩膀處中了一箭,所幸只傷皮肉,然而□□凡胎終究難以完美地要求軀體如鐵骨剛強,他因疼痛而無法讓雙手保持平穩的動作,好幾次顫抖觸及軍棍交錯嘶咬的爛處,顧依都強忍不做出過度反應。

    好不容易,衣物終於能再覆蓋,宋河以沒傷的一側手臂攙扶顧依下牀,顧依自行把禦寒氅衣披上,示意宋河不用扶,只需走在他身邊,他可以抓着宋河手臂穩住步伐。

    “王爺,屬下無能……”宋河低垂着頭。

    “你逞什麼能?難道你纔是我的王爺麼?”顧依堆出一抹笑容,把手伸到宋河臂彎輕輕挽住。

    走出房門,房外看守的兩人是生面孔,宋河告知顧依,只有他一人留在靳府,顧家軍和禁軍騎兵尊安定王號令留守軍營,交替分工進山狩獵、鑿冰捕魚,爲受戰火波及的百姓獲取肉食,爲下毒害人贖罪。

    看守的兩個男人雖未披甲,體格仍看得出是當兵的,其中一人拱手對顧依說,“王爺想去何處?小人給王爺備車。”

    坐別人的車,那還是受制於人,顧依拒絕,“不需麻煩,我能走。”

    “那王爺想去何處?小人給王爺帶路。”

    顧依嘆氣,宋河代答:“王爺出去散心,不需帶路,我對周遭已大致熟悉。”

    顧依動一動手,宋河便牽着顧依往外走。

    “且慢。”守兵分立顧依前後,前方那人還是拱着手,低頭說:“王爺,靳將軍有令,要小人隨侍王爺左右。”

    “你是靳克正的兵,不是我的人,不用伺候我。”顧依往左移步,那人也移,不掩飾擋路的意思。

    顧依煩躁,他寧可在軍營受寒,不願被人當野獸困,他若只是一人,會趁夜偷摸溜走,可此時身邊有如他家人那樣重要的家將,顧家軍是跨馬提刀的猛將,是傲氣比天的男子漢,他們受不得卑微,他們侍奉的主子必須有頂天的氣概,靳克正擺明有意監視顧依,那是何等恥辱,顧依必須走,並且得由靳克正送着走。

    “哈。”顧依鬆開宋河的手,雙手背握而立,挺胸仰頸,銳利的視線由上而下睥睨擋路的人,“靳將軍對本王是過分崇拜了嗎?以至於迫不及待想伺候本王,要不如此,你轉告你家將軍,說本王要看戲,讓他給本王請來鎮上最好的戲班,本王現在要看!”

    前方擋路的人稍微擡頭瞅了眼顧依,那一刻他瑟縮了下身子,低下頭後抿嘴不語,顯是沒有相應對策。

    顧依鄙夷哼聲,環顧四處一眼,說:“破宅子,妄想招待本王萬金之軀,你要給本王叫車是嗎,去叫啊,本王要雙騎四輪馬車,那就把車趕到本王面前。”顧依所處的院子和前院之間以月亮門連接,那門絕計駛不進馬車。

    此驕縱高傲的語氣肯定會激怒不懼生死赴戰場的男兒,顧依見前後兩人雖沒有擡頭,但已經在磨牙,他一不做二不休,擺手說,“失禮了,靳將軍想來沒有那麼大的車,那你給到外邊請,僱傭馬車的銀子,靳將軍不會沒有的吧,要是真那麼窮便算了,本王不計較,也不勞靳將軍,摔鍋砸罐找私房錢,本王自個兒還能花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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