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鎮北狼王爺 >第 110 章 不默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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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墨生自從回京第一日就找不到譚衝,他因此更相信譚衝知道顧依的身世,他查過殿前司久遠的資料,譚衝最後一次留下的點卯紀錄是二十二年前的中秋,同年景後遭廢,景家軍在前線陣亡,景後病死於瑤華宮。

    若顧依確是景後遺孤,譚衝就是抱走顧依的人,他在這時候失蹤,席墨生一度懷疑是設計誣陷顧依圖謀叛變的人把譚衝抓走,企圖借譚衝的嘴揭穿顧依的身份,讓朝臣相信顧依的叛變是早有預謀。

    可安定王叛變之事落幕,譚衝始終沒有出現,席墨生爲此曾暗探蕭儒、張筠、甚至李彥府邸,都找不到□□過譚衝的痕跡,他連敦宗院也幾乎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線索。

    席墨生對譚衝的功夫有自信,譚衝不可能落入普通人手中,京城若真藏有高手,必定只可能爲大人物所用,他就把京中所有大官甚至富戶的宅邸都暗闖一遍,就是引不出他設想的那位高手。

    未免自己無意間陷入盲點,席墨生連王家莊也搜,他沒引出高手,倒是把在睡覺的顧戚引出來,他這乖徒弟以爲師父是來試徒弟功夫,樂得和師父在莊裏玩了一夜的追逐遊戲,天亮前還是徒弟勸師父回家睡覺,別累壞身體。

    那之後因遼使進京,席墨生責任重大,便把譚衝這茬暫時擱置,直到如今,座山雕事件結束,和議結果皆大歡喜,平原郡王和郡主終被判入獄,蕭儒則又被皇上抓了痛腳,一切都很合皇上的意。

    按人之常情,皇上應該可以趁現在沒有多餘阻礙的情勢宣告顧依的身份,給顧依加封,顧依擅自出宮的確有失分寸,可以結果論他還是立功,將功抵過的話,揍他一頓戒尺或篾條足矣,顧依那對鐵屁股耐打,連他夫君都親口說皮肉傷疼不死他。

    奈何,皇上居然動了廷杖,還罰禁食和禁閉,沒有人可以活着熬過這種酷刑。

    席墨生看得出皇上鐵了心,他不敢勸,他怕連累自己家族,他說服自己顧依不是他的責任,他何德何能干涉皇上處置親弟?皇家本無情,這是顧依的命。

    席墨生放棄拯救顧依後就煩惱着該怎麼向王家莊交待?他尤其懊惱該如何面對顧戚?見到他伯父之前,他本已下決心就此和顧戚斷絕師徒關係,他自覺自己配不上顧戚。

    伯父的命運和選擇一說點醒了席墨生。

    席墨生想到多年以後他回顧從前,大概就會嘆他和顧戚的師徒緣如此短暫是因爲命,是嗎?不,不是,那段緣份是他親手斬斷,並沒有一個自稱‘命運’的人還是神擋在他和他徒弟之間,威脅他從此別再見徒弟。

    顧依呢?他同情顧依的命運,可他有資格同情嗎?是命運打了顧依?不,是皇上打的。是命運關着顧依?不,是皇上關的。顧依若死在宮裏,是命運殺的?

    不,是對顧依視若無睹的旁觀衆人殺的。席墨生就是其中之一。

    一個人的命運不僅僅是造就於自己的選擇,旁人的選擇也會對一個人的一生造成改變。

    王藥的善心改變了顧家八子的命運。

    顧依的驍勇改變了顧家軍衆人的命運。

    席墨生不想成爲那個——因沉默而造就顧依悲慘命運的人。

    告別伯父後,席墨生就回宮,他發現了自己的盲點,這個京城裏隱藏最多高手的地方就是皇宮,是那羣出入皇宮如鬼魅的影衛,譚衝若能栽在誰的手裏?那就是這些人。

    席墨生的思路驀地清澈透亮,如能照出倒影的水面,他看到了譚衝的另一面。

    譚衝可以證明顧依是皇子,也可以證明顧依不是。

    皇上只要有譚衝在手,就能把顧依的身份玩弄於股掌,皇上想要顧依是什麼,顧依就該是什麼。

    席墨生很快在宮中天牢找到譚衝。

    譚衝很平靜,他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酷刑,他對席墨生的到來不意外,但他誤解了席墨生的來意,看管天牢的人也如此,他們都以爲席墨生是奉旨來要人命。

    “我這生人半輩子躲躲藏藏,實在膩了,動手吧,乾脆點。”譚衝說。

    “師父,我要救走顧依,您幫我。”席墨生直說實話,他有自知之明,他鬥不過皇上心術,他唯一的勝算是直截了當。

    “您告訴我,可以怎樣證明顧依不是景後所生?”

    譚衝黯淡的目光在席墨生臉上停滯,“你想清楚了嗎?你席家現在只剩你一人當官。”

    “就因如此,我更能有自己的主張。”席墨生深知他爹和他伯父從來不過問他職務,就是要他憑着自己的意志承擔他的官位。

    “安定王就是景後和先皇所生。”譚衝的語氣淡漠如在話家常,“他不是第一個被張太后害死的皇子,他出生的前一年,一個得先皇臨幸的宮女產子,張太后以同樣的手法誣告那宮女和侍衛通/奸,用小手段破壞滴血認親,先皇取信,下旨殺了宮女母子,殺人埋屍的都是我,先皇仁慈,給孩子入棺,現在若挖出來,屍骨還是齊全,你可知道滴血認親不見得準確,但滴血於屍骨,血液若能融於骨,則兩者必是血親。”

    席墨生聽罷就明白師父的意思,皇上若要否定顧依的身份,只要拿出這副和景後產子僅相差一年的枯骨,稱那纔是景後之子,顧依就成來歷不明的野孩子了。

    席墨生不多考慮,他按譚衝所言,在齋宮後方挖出一副小小的棺木,開棺後他驚見裏頭不是枯骨,而是用了防腐的油布緊緊包裹的遺骸,先皇根本不是仁慈,是存心保存屍體,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你放了譚衝?”皇上質問。

    席墨生黯然,“他不肯走,我估計他已自盡。”

    “你挖了棺木?”

    席墨生點頭承認,“陛下,顧依是寶盒,那副遺骸是鑰匙,您只需要有鑰匙在手,就不用擔心有誰能利用寶盒,現在鑰匙在臣手裏,臣把鑰匙還給您,您把寶盒給臣吧。”

    “席墨生,你知道你在威脅誰嗎?”

    席墨生吸口涼氣,“陛下,臣是在懇求。”

    皇上面色一寒,“朕只聽一無所有之人的懇求。”

    “陛下,顧依只有您一個親人,您不承認他,他便一無所有,臣在此代替他來求您。”

    皇上沈默了片刻,依舊冷如冰霜,“朕許你三天反省,來人,把席墨生關進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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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書柏等侄兒等了一回晝夜,難免心生擔憂,要不是侄兒出門前狀態古怪,他是不會多想,他這侄兒自小獨立,九歲不到就自個兒背個包袱出門找武行拜師,後來還跟着舉家搬遷的師門出海至離島,一待就十年,再回京已是弱冠的少年,不僅淘氣依舊,還染上酒癮,幸好是酒量好的小酒鬼,可年輕時還是曾因結交心懷不軌的酒友而鬧過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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