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少年周鐮則是在想，這香膏的法子效果如此好，等她自立門戶了，他是不是能厚着臉皮靠製作香膏掙錢，她賣一百文，那他賣八十文唄，這可比種家裏那三畝地容易多了。
兩人路過一家餛飩攤，米元立刻被肉香吸引了，巴巴地看着，還是決定花幾個銅板一包口腹之慾：“我請你喫餛飩！”
周鐮也想喫啊，上次喫肉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可他窮啊。一聽有人請喫餛飩立即瞪大了眼，這怕不是個傻子吧：“走！”
兩人找了個靠正中的位置坐下，米元高興地喊道：“老闆娘！兩碗餛飩！”
“好嘞！”
隨後米元壓低聲音問周鐮：“知道我爲什麼坐中間麼？”
周鐮全神貫注盯着那口餛飩鍋，勉爲其難抽空回答：“爲什麼？”
“因爲太靠裏邊不好觀察街邊動向，坐最外面又太明顯！”
……這怕是個真的傻子吧：“現在喫餛飩的人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誰觀察誰還不一定呢！”
……
好吧，她也只想偷聽聽偷看看，沒準能找出更多賺錢的法子而已。
“餛飩來咯！兩位慢用，湯不夠可以再加！”餛飩攤的大娘笑眯眯道。
話落兩人已經狼吞虎嚥吃了起來，又嫌燙又饞。大娘見兩人這幅猴急的喫相，這般地罕她家餛飩，更加賣力地張羅起攤子上的生意。
“真好喫！”米元放下空碗還在砸吧嘴。
“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喫相這麼難看。”周鐮嫌棄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喝碗裏的湯。餛飩喫沒了，湯裏還有餛飩味兒呢。
“你懂什麼，我都多久沒喫肉了。撈魚的人太多了，魚都成精了，撈也撈不着。”
這倒是，周鐮點點頭表示贊同。
米元起身去付了錢，一共十六文呢，真是肉痛，轉身看周鐮的眼神都變了。
兩人跑了兩個肉攤買了上百文的豬板油，又去回春堂買了明礬、硃砂和蜂蠟，還不忘跑去買了一張油紙。
“買硃砂和蜂蠟做什麼？還買了油紙？”周鐮在回去的路上沒忍住好奇。
“做口脂。”
周鐮驚訝地看向她，她怎麼又會一樣手藝！
米元斜了他一眼：“這有什麼稀奇的，等桂花開了我給你做桂花頭油。我看過幾家鋪子的頭油，像是棘針枝熬出來的，又刺鼻又油膩。我的頭油不膩還好聞。”
“你懂的可真多呀。你不是失憶了麼？”
米元無語，一點兒也不想說這些：“只是有些事記不得了。”她不念過去可不就等於失憶了麼，她突然來到這，一無所有像個野人一樣住山洞，大半夜的四下無人扯了難聞的皁角葉跑河裏洗澡，喫肉也不能自由……
“哪裏可以定做木案麼？大一點兒的”米元不想繼續順着他說下去。
“村裏就有，我帶你去。”
村裏的劉木匠那是家裏祖傳的手藝，米元跟他比劃了一下做多大的，一塊木板上四邊都框起來就成，要做四個大木案。這個簡單，劉木匠當即表示第二天可以去拿，付了一半定金六十文就離開了。
兩人分開行動，一個多跑幾次負責上山蒐集原料，特別蒐集蘇合香樹的樹脂，這可是好東西，要煉蘇和油的。另一個則回周家先忙活起來。
饒是再怎麼忙周鐮也不會錯過偷學做口脂，不然他圖啥呀。
這回周鐮依舊聽吩咐控制火頭，一邊狠狠記着步驟。
米元將蜂蠟用小火煮化，冷卻煉過一遍，使得蠟質均勻潤膩。把煉過的蠟再次加熱融化，加入一定比例的硃砂攪拌，差不多了便又加入蘇和油仔細攪均，時不時用竹片挑一點看看軟硬程度。太硬了便再加些蘇和油，太軟了便添些蠟。
周鐮覺得十分神奇，在一旁勤快地打下手。
米元看差不多了便灌入已經專門準備好的竹筒內。設計的竹筒容量並不大，口脂這東西本來消耗就不算太快，量多了哪有回頭客。竹筒徑頭約莫半截拇指，長差不多一根拇指長，筒內部早就塗抹過蘇和油防止膏脂黏在竹筒內一塌糊塗。
這一做就做了兩種顏色，大紅色和粉紅色。周鐮寸步不離守着口脂，米元打趣他要不要留一支給他用，周鐮紅着臉點點頭，難爲情地表示要送給村裏一個小丫頭。米元大方地兩個顏色都給了他一支，把他樂得不行。
就這麼忙活了七天，終於又到了交貨的日子，兩人摩拳擦掌，一人背一簍還一手挎個籃子。
兩人先去的張府後門，敲門後不一會是個小斯開的門，米元笑眯眯道：“小哥，我們找採買管事張嬸！”
小斯打量兩人正是猶豫，米元又補上一句：“我們說好今天來送盤子，她找我買過碗！”
哦！這麼一說小斯想起前陣子那張媽買了幾個碗回來很是得臉，夫人還給了賞銀呢：“你們在外面等會兒。”說着轉身去喊人去了。
周鐮笑得喜氣，好似這門生意他也有份似的。不過他是打心眼兒裏覺得自己佔便宜了呢，這不都開始上手做香膏了：“不知道這回能賣出去多少。”
“裝裝水果點心嘛，買不了幾個。這回大頭在小宋掌櫃那。”
說話的功夫張嬸火急火燎就來了：“哎呀妹子！總算來了！快給我看看！”夫人昨個兒還問起呢，爲何採買幾個盆子都半個月了還沒買回來。
米元拿出兩種盤子，高腳盤和一般裝菜的大盤子。不論哪種都叫人看着賞心悅目，這釉上得，都快趕上翡翠那般了，真真是上品那。張嬸後面站着的小斯看着暗叫一絕，難怪夫人稀罕，四十來文買來確實值了，老爺收藏的瓷器看着也不過如此。
張嬸滿面笑容，夫人這下定會滿意，她拿着高腳杯對米元說：“你帶了多少？這種給我十個。那種給我二十個。“
米元笑着應下，彎腰就去拿盆子，遞給張嬸：“嬸子您看看，都是三十五文一個。”
張嬸和小斯一人捧着一人查看着。米元接着說：“上回的香膏夫人小姐還滿意嗎？我這次還帶了口脂，張嬸要不要看看？”
那邊張嬸將將檢查好準備摸銅板，一聽有新品便好奇起來：“是麼，給我瞅瞅！那香膏啊夫人小姐都滿意，不膩歪留香時間還長。”張嬸小聲道：“要是能有特別些的香味就更好了，你想啊，我們夫人出去總不好跟外頭的婦人用一樣的香吧！”
這點米元這兩天也想做些香味既特別量又少的香膏好賣高價呢，自然笑着應下：“張嬸說的是，我回去再合計合計。這是口脂，兩個顏色，也不貴一百五十文一支。”說着遞過去兩支口脂。
張嬸看了看顏色，夫人用大紅色，小姐用粉紅色，正好。米元依舊拿出一支大紅色的給張嬸試用，張嬸哪敢將這口脂用在脣上，就在手上試了試，又香又潤還不似以往見過的口脂那般油膩，於是滿意起來：“這口脂不光顏色好看，抹上又舒服又香，這是怎麼做的，可真是個好東西！”當然這支試用也是要送給她的。
米元可是留心過的，那些個鋪子賣的口脂香滑滋潤不足油光粘膩有餘，基本都是用豬油做底的；即便是勉強成爲上品的，也不過是甲煎口脂。而她是用蘇和油做的口脂，香料更爲高檔，很是奢侈。
她纔不會一激動就告訴她自己的配方呢，笑眯眯道：“張嬸要是用得好就多幫我介紹介紹，以後有好東西第一個拿來給張嬸瞧一瞧。”
雙方高高興興地銀貨兩訖，米元和周鐮便向雜貨鋪出發。
小宋掌櫃自從給跑商的見識過那陶器和香膏，每隔五六日這跑商的就會來看上一看補貨有沒有到。因爲數量不多，這些東西並沒有帶到很遠，就賣到州上，畢竟都是價廉物美的東西，根本不愁賣的。
這回小宋掌櫃一聽又有新品，兩眼放光：“妹子，不瞞你說，就怕數量太少，每回就那麼些，賺得也有限。若是大批量的，那跑商的願意賣到更遠的地方去，賺得多的多。”
米元思考了一下，她又何嘗不想多賺點早些買地起房子還想買鋪子：“我回去想想辦法。這回我帶了不少香膏，一百個呢。口脂因爲是第一次做，數量不太多，有四十五支。碗盤還有幾十個呢。”
小宋掌櫃一聽有一百個香膏面色立即紅潤起來，這下和跑商的應該能談成長期合作了。
周鐮出雜貨鋪的時候依舊沒緩過來，瞪大眼睛瞧着米元。
米元彷彿大夢初醒，緩緩走出雜貨鋪子，緊着挎包裏的錢袋子……
今個兒一共掙了十八兩還多呢！加上之前的有二十多兩了！
終於可以擺脫山洞野人似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