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銀雪在乎的人,通通都死了。

    師弟和師父那麼強大,又有誰能殺得了他們?

    想到這裏銀雪不由的苦笑。

    果然,是他太自負,這麼多年,如同井底之蛙,固守一方,殊不知,人非草木,豈能真的永遠置身事外?

    銀雪親自帶着凌雪薇下了崖底,來到發現誅天戒的地方。

    四周毒瘴環繞,他驅動手中的法器,還算能阻擋一二。

    凌雪薇手緊緊攥着誅天戒,不斷在四周搜尋着。黑河氣息陰森,一股腥臭之氣撲鼻而來,腳下一片泥濘,將她的衣衫弄得烏黑髒亂,可她卻彷彿沒發現般。

    凌雪薇四處搜尋着,似乎要將這裏翻個底朝天,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她渾身都是污黑一片,就臉臉上,脖子,手全都是泥漿。身子搖搖晃晃,額頭更是被汗漬打透,可她依舊未停。

    “弟妹,別找了。”

    銀雪心酸澀難忍,望着凌雪薇瘦弱卻始終未挺拔的身影,眼睛不由涌出熱潮。

    “弟妹,你這樣身子會撐不住的……”

    她卻仿若未聞。

    忽然,凌雪薇身子一凝。

    彷彿發現了什麼衝了去,因爲太激動身子踉蹌撲倒在泥漿中。

    “弟妹!!”

    凌雪薇死死盯着地上翻起的半截東西,她伸出手將它拿起。那是一個已經被腐蝕得不成樣的香囊,裏面是一張紙,卻也已經殘破不堪。可她依舊能看出那紙上的人。

    是她。

    她的小像。

    瞬間,淚如泉涌。

    她捂着嘴,不敢置信。

    這個小像,夜墨炎一直貼身存放,從未離開。

    可是,可是……卻出現在這。

    她不想去深想,更不願去想,她怕那個答案,怕自己會支撐不住。

    忽然,胸口傳來一陣絞痛。

    她強忍痛苦,眉頭緊皺。而那痛,卻一次比一次強烈,迅速蔓延四肢百骸,彷彿整個身子要炸開一般。

    “你怎麼了?”銀雪發現了凌雪薇的不對,“來人!快來人!”

    銀雪立刻將凌雪薇抱起來衝了出去。

    哪怕是劇痛,昏迷,人事不省,可凌雪薇手中依舊緊緊握着那小像。

    銀雪將人帶出崖底,來到一處安全之地纔將人放下,源源不斷的聖光輸入她體內,須臾,她終於醒來,只是臉色依舊難看。

    整個人有些呆呆的。

    “弟妹,你別這樣,若是……師弟還在,他也不願看到你這樣。”

    月風抱着寶寶上前,小傢伙似乎感應到自家孃親情緒的不對,忽然癟嘴哭了起來。

    那哭聲一聲比一聲大,聽得人不由悲從心來,就連銀雪都不由轉過了頭,不忍再看。

    空氣中充斥着壓抑而悲傷的氣氛。

    久久,沒人說話。

    凌雪薇抱過小綿綿,小綿綿看到自家孃親,終於漸漸止住了哭泣,只是小嘴憋着,似乎有萬般委屈一樣,不停抽泣着。

    綿綿,就連你也在難過嗎?

    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密佈。

    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漫天大雨,就如同此刻衆人的心情。

    “弟妹,回去吧……就算你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孩子……”

    銀雪聲音沙啞。

    轟。

    雷聲響起。

    雨,越下越大。

    彷彿就連老天都在哭泣般。

    這場大雨,直接下了五日五夜。似乎要將整個琉城淹沒。

    黑河戰場上,因爲這場大雨,猩紅的血匯聚成潭,流入黑河中,與那黑色融爲一體,濃郁的血腥氣,積聚空氣,久久不散。

    禿鷲屍鴉成羣結隊,被這血腥氣吸引而來,半邊天,幾乎都是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輕易根本無法靠近。

    “副統領。”

    狄簡一掌轟去,打散那些成羣的禿鷲,來人彙報,“士兵們的屍體已全部收回。”

    “嗯,走吧。”

    他目光投向虛空,那裏的天,竟也隱隱泛着血紅。

    當日一戰,數萬英魂埋骨此處。至少,他不能讓他們曝屍荒野,讓這些禿鷲屍鴉啄毀他們的軀體,踐踏他們的死。

    帶着人回到琉城,正與迎面而來的皇甫宸撞上,皇甫宸剛看完凌雪薇回來,只是臉色,十分不好看。

    他手臂還帶着傷,手骨在那一戰被饕餮重創,至少要吊一個月才能好。只是真正讓他難受得,不是身上的傷,而是……

    “小薇兒情況如何?”

    皇甫宸無聲搖了搖頭。

    狄簡心中嘆息,走到他身旁望向城下。

    自從那日小薇兒被帶回來後,就一直臥牀不起。中間有清醒過一次,可之後都是渾渾噩噩,且還一直高燒不提,囈語不斷。

    夜老說,這是心病。

    就連他,也無能爲力。

    眼看着凌雪薇一日日削瘦下去,他們的心,也跟着一日日下沉。

    凌雪薇爲何變成這樣,他們都很清楚。

    “世事無常啊……”

    一聲嘆息,迴盪空氣。

    兩人神情,都難掩憂慮。

    ******

    此刻。

    千晏山。

    斂華望着下面的人,目光沉沉,“夜白,這次的事,你是不是要給老夫一個解釋?”

    下面,百里塵一襲青衣立在堂中,旁邊蘇遠之神情有些焦急,“斂華尊,此事真的不幹……”

    “老夫問你話了?”

    強悍的威壓直壓而下,瞬間,讓蘇遠之頭皮發麻。

    “夜白,你說。”

    “就是您看到的那樣。”百里塵淡淡的說道。

    “你……”

    百里塵連解釋都不解釋一下,這讓斂華有些惱怒。

    蘇遠之神情難掩憂慮,自那日懸崖上與無妄無狂二人大戰一場後,夜白君就被斂華尊帶了回來,一直閉門思過。

    今日,纔剛放出來,他也想到斂華尊會生氣,可還是低估了他惱怒的程度。

    就算斂華尊與一笑長老關係不錯,可這次,夜白君是真的闖了大禍了,若是聖殿執意追究,那……

    “夜白,你太讓老夫失望了!”

    斂華揮袖,“你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與無狂無妄二人撕破臉,還大鬧一場,你可想過結果?你就不怕上面追究下來,你承不承擔得了這個後果?你真以爲入聖殿一事板上釘釘了?哼,你難道不知,越是如此,越有多雙眼睛盯着你!他們都在等着抓你辮子,好將你從高處拽下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難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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