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耀沒空理會自己掀起的那些風波,不用想也知道,都是各爲其利罷了。

    登基大典過後,他也算正式坐了這皇位,新朝權力都過渡得很平穩,比他預料的好了不少。

    這天,他屏退了伺候的宮人,正在御書房裏和一個尼姑說着話。

    言耀看着一身布衣的師妹,有些歉疚,“要你落髮,當了這麼多年出家人,實在是委屈你了。”

    “師兄別這樣說,自從師父帶着師孃退隱江湖後,你就是我最親的人了,你的娘就是我的娘,幾縷頭髮而已,不算什麼?”玉嘉摸了摸自己的頭,雖然有點可惜,不過江湖兒女嘛,也不用在意那些小節。

    “多虧了你,我才能放心去闖蕩,如今功成名就,也有師妹你的一份功勞。”言耀沒有半分架子,臉上全是溫和的笑意。

    玉嘉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她也沒想到師兄居然去做了那麼大的事,她還以爲過上幾年,江湖裏會多出一個大俠呢,結果卻是這天下換了個主人,“對了,師兄,你編故事的本事也太厲害了,我把你的那些信每隔一月給伯母一封,她居然半點也沒看出來。”

    言耀笑了笑,都是真的,怎麼會輕易看出來呢,“她總在山上,對外面的世界瞭解自然少些。”

    玉嘉也覺得有理,伯母被困在那個小院子那麼久,山下的熱鬧根本看不到,當然容易糊弄,不過,想到這裏,她猶豫着開了口,“師兄,不好意思啊,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沒查出來你的生父究竟是誰。”

    言耀的眼神波動了一下,“本也沒抱什麼希望,不怪你。”說着又嘆起了氣,“從小娘親就沒有提起過他,可既無牌位又不曾祭祀,也不像是過世了,到底會是什麼人呢。”

    玉嘉其實有個懷疑,要知道自己在方外庵待了十多年,從來沒看到一個可疑人物來跟師兄的母親見過面,那個男人要麼就是死了,她傷心過度不願提起,要麼就是個拋妻棄子之人,後一種可能性更大些。

    想了想,玉嘉還是大着膽子道,“師兄,其實你也不用非找不可得,萬一是個負心漢,找到了,也不過是白白惹伯母傷心。”

    “可那畢竟我親爹……”言耀似是很難過。

    “誰叫他從來沒有出現過,就算以後遇上了,他若有苦衷還好,若是個薄情寡義的,我替你罵回去。”玉嘉義憤填膺道。

    “真的,謝謝你。”言耀又重新舒展了眉頭。

    玉嘉見狀,也放了心,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師兄,雖然你爹我沒找到,可是伯母的身世,我有點猜測。這京城姓言的人家不少,不過我覺得最有可能的還是義勇侯府,因爲每年他家的大少夫人都要來方外庵上香。雖然他們家出嫁的幾個姑奶奶,沒一個能跟你們的情況對得上,但聽說那些世家大族傳聞都是真真假假的,你如今當了皇帝,從那邊查一查,一定能發現什麼的。”

    “是嗎,辛苦你了。”言耀又笑了。

    玉嘉見到師兄能開心,自己也很高興。她從小就是個孤兒,在江湖上瞎混,十歲那年有幸被師父洪鵬帶回了華城的武館,收爲弟子,沒想到安穩的日子還沒過幾年,師父就找到了師孃,把徒弟全都送走了。她習武資質也就比師兄好了那麼一點點,在所有弟子中排行倒數第二,又是個女子,被那些有名望的長輩嫌棄的不行,都不肯收。還好師兄找了過來,給了她一個任務,去保護他的母親,對她來說,師兄就是唯一的家人了。

    言耀見玉嘉一臉的沉思,想着她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便道,“如今我的孃親已經進了宮,你也該功成身退了,對將來有什麼打算沒有?”

    “將來?”玉嘉有點茫然,“我能有什麼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嘍。”

    “要不要師兄給你做個媒。”言耀把軍中那幾個沒娶親的都想了一遍,“莊家軍裏也有不少身手不錯的。”

    玉嘉趕緊搖頭,“還是別了,想到我要在一輩子窩在小院子裏,跟一羣女人一起圍着一個男人轉,就頭大。”

    “那你想幹什麼,要不要我給你找份差事?”

    “我能幹什麼差事呀?琴棋書畫,半點都不通,混江湖還行,京城這種權貴遍地走的地方,沒有我的用武之地吧。”

    言耀琢磨了一下,“反正你這頭髮一時半刻也長不出來,不如女扮男裝,到大理寺佔個位子怎麼樣?那裏現在挺缺人的。”

    “大理寺?”玉嘉倒是聽過這個地方,不過並不瞭解,“幹什麼的?”

    “查案的,若是有什麼難纏的江洋大盜出現,有時候也會需要那裏的人幫忙捉拿,以你的武功,綽綽有餘。”

    玉嘉想象了一下,“是不是跟捕快差不多?”

    “這個嘛,你剛進去,若不是做文書的話,應該確實會從捕快當起。”要不然難以服衆。

    “師兄,你是不是高看我了。”玉嘉覺得自己不能勝任,她武功很差的,差到別人都不願意收的。

    言耀見她不自信的樣子,鼓勵道,“你不能總拿師父他老人家來跟自己比,也不想想他的武功在整個江湖都排得上號了,朝廷嘛,又不用你單打獨鬥,帶上一羣人去羣毆,誰都不敢惹的。”

    玉嘉本來還在認真聽着,但越聽越覺得有點不對味,還羣毆,師兄不愧是在軍營裏當過少帥的,都沾了些莽夫氣,“師兄,我覺得你現在說話都有些……”

    “有些?”言耀疑惑的看着她。

    玉嘉:“不如以前文縐縐的了,我記得剛剛見到你的時候,你特別像一個老學究,說兩句話就掉書袋,大家經常被你唬的一愣一愣的。”

    “是嗎?”言耀想了想,大概是那時候他剛從老師衛東羽身邊離開,一時沒能適應習武之人的生活吧。

    “嗯。”玉嘉重重的點頭。

    “那大理寺你還去不去了?不喜歡那裏的話,去軍營也可以的,以後當個女將軍也不錯。”

    “額……我還是去大理寺吧。”玉嘉一點都不想去軍營,剛從尼姑庵那種滿是女人的地方出來,再跑到軍營那種滿是男人的地方,她會瘋掉的。

    “行,那我給你安排一下。”

    ——

    送走了師妹,言耀又叫來了尤大海,“你去謝府傳道口諭。”

    “謝府?”尤大海瞪着眼睛,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新帝莫非真是謝家人?

    謝府裏。

    謝承辭感覺今天一早起來眼皮就一直在跳,可上早朝時又沒什麼事發生,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

    唉,他從前擔任吏部尚書,可自從變了天,他的位子,就直接挪到了國子監,一下子從實權在握,掉到了清水衙門,說實話,還有點不適應。但再不適應又如何,沒見好多的重臣,連個七品芝麻官都沒有,現在還賦閒在家,一點出頭之日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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