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劉協 > 第160章 暗流涌動
    劉協脫了衣服,躺在牀上,腦子裏卻還在回想裴潛說過的話。

    綜合兩世記憶,再加上裴潛的解釋,他對劉表進貢的信心又添了三分。

    有了荊州的貢賦,燃眉之急可解。

    賈詡提議將張濟安置在南陽,果然是一着好棋。

    若張濟在南陽站穩腳跟,朝廷有了立足之地,張濟有了立身之本,西涼人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在朝堂上發出自己的聲音。

    一舉三得。

    什麼叫大局觀?這就是大局觀。

    什麼叫一流謀士?這就是一流謀士。

    面對這種牛人,劉協兩世爲人,也只能讚一句牛逼。

    將賈詡招入麾下,比擊破李傕的意義還要深遠。

    劉協越想越興奮,一時竟睡不着。

    “陛下。”伏壽呢喃着,滾了過來,張開手臂,抱住了劉協。

    劉協轉頭看向伏壽。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見,但他能聞到伏壽身上的體香。

    那種帶着體溫、混着軟甜的誘人體香。

    劉協深吸了一口氣,鑽進被子,將伏壽小小的身軀抱在懷裏。

    伏壽從睡夢中驚醒,雙臂抱着劉協的脖子,頭往後仰,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長吟。

    “陛下——”

    ——

    第二天一早,剛喫過早飯,劉協就收到了左將軍楊奉的急報。

    荊州牧劉表的貢賦到達弘農,楊奉懇請截流一部分物資,供養將士。

    楊奉也快斷糧了。

    劉協隨即召來了少府田芬,讓他計算一下楊奉部的軍功賞賜還缺多少,能不能一次性的補發給他。

    劉協話音未落,田芬就連連搖頭。

    現在還不知道劉表送來的貢賦有多少,有多少是錢,多少是物,其中又有多少是糧食。萬一數量不夠,全部楊奉截流了,陛下你喫什麼,公卿大臣喫什麼,這裏的幾萬將士、家眷喫什麼?

    面對田芬一連串的反問,劉協也直撓頭。

    貧賤夫妻百事哀,皇帝也不能例外。

    沒錢沒糧,這日子過得憋屈。

    不能再滯留華陰了,必須去一個能解決喫飯問題的地方。

    劉協隨即問田芬,除了荊州和黃白城,還有哪兒有糧食。

    田芬脫口而出。“河內、太原。”隨即又說道:“首選太原。”?

    “爲何?”

    “河內有糧,但運輸不便。水運則逆水而上,易傾覆。陸運則道路險,車馬難行,可能只能靠人肩挑背扛,消耗大而運力小。太原可以利用汾水,順水而下,消耗少而運力足。不過……”

    劉協打量着吞吞吐吐的田芬。“不過什麼?”

    田芬嚥了一口唾沫。“匈奴人屯聚河東平陽。太原來的糧食,可能會被匈奴人劫走。臣聽說,太原太守聞說陛下在華陰,曾遺使貢獻,剛進河東就被人劫殺了,十有八九是匈奴人乾的。”

    “幹你孃!”劉協脫口罵了一句粗話。

    狗日的匈奴人,敢劫老子的財?

    田芬勃然變色。

    即使他沒聽過這句詈語,僅看劉協這神情,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陛下身爲天子,當慎言慎行,不可學閭里小兒無賴粗語穢語。”

    “好,朕換一句文雅的。”劉協瞪着田芬,喝道:“你先去弘農驗收荊州貢賦,然後去平陽宣詔。就說平陽乃是衛霍故里,豈可容匈奴人居之。他若不自行,朕當親率精銳,屠滅其族。”

    田芬暗自後悔。

    一時嘴快,平白惹來一身麻煩不說,還給了天子去河東的藉口。

    ——

    趙溫、張喜居中,士孫瑞等人分坐兩側,在搖曳不定的燈光照耀下,臉色忽明忽暗,神情各異。

    田芬像是犯了罪的小孩子,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侷促不安。

    “諸君,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趙溫咳嗽了一聲,幽幽地說道:“陛下去河東之意已決,不如就這樣吧。關中荒殘,沒有一兩年時間,難以恢復,的確不適合立朝。”

    魏傑微微欠身。“依司徒之見,當以何人鎮撫關中?”

    趙溫與一旁的張喜交換了一個眼神。

    張喜說道:“以理論,當效故事,以太尉統兵鎮關中爲宜。只是現在太尉在河東,又不知兵事,難以成行。南北軍護衛天子有責,也不宜輕離。不如另擇良將,拜爲虎牙、扶風都尉,以鎮關中。”

    士孫瑞嘴角微撇。

    張喜此論,看似公允,其實用心良苦。

    先以他沒有太尉之名,排斥在外,又以南北軍有護衛天子之責,將魏傑、宋果排除在外。

    幾個關中人想回關中的計劃還沒出口,就被堵死了。

    “既然太尉在河東,不如就由司空鎮關中吧。”魏傑說道:“留司徒輔佐天子,三公各司其職。”

    張喜瞪了魏傑一眼。“魏伯俊,我本書生,沒有你們關中人擅長用兵,當不起這樣的重任。”

    “司空此言,範圍未免太廣了些。”虎賁中郎將宋果挺身而出,正面硬剛張喜。“關東出相,關西出將,乃是世人公認,又不是我關中人自詡其能,司空何必言帶譏諷。”

    原本在士孫瑞的計劃中,是要推薦他回關中的。張喜明言反對,他很不舒服。

    張喜也沉下了臉,正要出言喝斥,趙溫咳嗽了一聲。“諸君,現在軍中將領有一半是涼州人,你們還爲了關東、關西爭來爭去,也不怕讓人笑話。”

    張喜、宋果都閉上了嘴巴。

    “陛下說得是,河東自三代起,便是華夏衣冠之地,不能由匈奴人佔據。只是這些匈奴人本是大漢藩臣,如今匈奴內亂,他們被逐出部落,無奈之下,向朝廷求助。朝廷不能主持公道,已是無奈。再驅逐其人,甚至要屠滅其族,未免不合撫夷之義。”

    趙溫嘆了一口氣。“諸君,誰能兩全之策,既解陛下之怒,又安匈奴之心?眼下朝廷艱難,輕起戰端,絕非上策。”

    士孫瑞轉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尚書令裴茂。“既說河東之事,豈能不聽聽河東人的意見。巨光,你有何高見?”

    趙溫苦笑。

    士孫瑞話裏有話。

    說河東之事,要聽聽河東人的意見。說關中之事,自然要聽聽關中人的意見。

    可是他只能裝聽不懂。

    此時此刻,可以聽河東人說河東事,卻不能由關中人主關中事。

    河東人的實力,豈能與關中人相提並論。

    關東人可以接受天子去河東,卻不能接受天子回關中。

    這根本就是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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