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劉協 >第620章 針鋒相對
    袁紹打量着田豐,還沒說話,一旁坐着的逢紀便“噗嗤”笑了一聲。

    田豐陰着臉,沒好氣的說道:“逢君若有高見,不妨直言,何必做慼慼之態?”

    袁紹也很不高興。

    在如此嚴肅的場合,商量如此重要的事,逢紀這種態度讓他很不滿。

    逢紀向袁紹拱拱手,淡淡地說道:“臣失禮,請主公恕罪。不過,臣大概能猜得出田別駕的虛實二計是什麼,只是覺得不經,忍不住想笑。”

    田豐大怒。“那倒要請教了。”

    逢紀對田豐置若罔聞,只是平靜地看着袁紹,直到袁紹點了頭,他纔開口。

    “冀州爲天下大州,承燕趙遺風,有尚武之氣,強弩兵爲天下精銳,名將輩出。中原則不然,兗豫青徐,承平日久,多雍容之士,少善戰之兵,更無名將。縱使如陳元龍,也不過一戰成擒。”

    逢紀斜睨了田豐一眼,嘴角輕挑。“是以田別駕以爲天子不出,冀州兵可輕取中原,毋須他人助陣。只是如今一時失算,天子不僅出兵,而且來勢洶洶。數日之間,山東形勢便大有不同。審正南棄睢陽,張儁乂、高元觀望風而遁,不復全殲陳元龍時英姿。當此之時,進則不能,退則不甘,故有虛實二計。”

    逢紀兩度提起陳登,不僅提醒了袁紹,也刺激了田豐。

    田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鬍鬚簌簌顫動。

    “你說這虛實二計便是,何必東拉西扯?”

    “凡事必有因果,豈是憑空而來?”逢紀反脣相譏。“你所謂的虛,想必是虛張聲勢,固守不動,待塵埃落定,生死由命,寄希望於萬一。你所謂的實,想必是魚死網破,決勝負於一戰。勝固欣然,敗則秋糧搶劫一空,退守冀州,做困獸之鬥。至於這中原,不要也罷。”

    袁紹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轉頭看向田豐。

    如果田豐真是這麼想的,那他絕對不能同意。

    退回冀州,還將秋糧搶劫一空,他就再也沒機會返回中原了,中原人也不會再承認他。冀州人的損失或許有限,他卻會輸得一無所有,從此只能做冀州人的傀儡。

    縱兵劫掠中原,逢紀、郭圖等人豈能接受?

    田豐冷笑一聲,滿臉不屑之色。“我以爲你有識心之術,原來只是信口猜測而已。”

    逢紀回以冷笑。“但願我猜錯了,否則縱使拼了這條命,也不敢苟同。”

    袁紹也鬆了一口氣,擺擺手,示意逢紀別說話。“元皓,你且說說你的這虛實二計如何。”

    “喏。”田豐躬身致意。“臣這虛,是指議和。臣這實,是指備戰。”

    “議和?”袁紹吃了一驚,身體下意識地挺了起來。

    現在還能議和嗎?投降還差不多。

    “主公放心,議和只是示意天下而已。”田豐解釋道:“涼州兵貪殘好殺,惡名遠播。天子尚在關中,只是先鋒騎兵馳援睢陽,便引得山東震動,百姓舉家東奔。若天子率大軍東出,又將如何?”

    袁紹眉梢輕挑,露出一絲笑容。“孟德曾屠戮徐州,涼州兵亦曾爲禍汝潁、陳留,他們同流合污,只怕更甚於虎狼,百姓豈能不逃?”

    “主公所言甚是。”田豐接着說道:“此時主公請求議和,忍一人之辱,換山東百姓之生。若是議和成功,則負山東之望,入朝、守藩皆可。若是議和不成功,則主公亦可以山東百姓爲兵,決一死戰。由此,則虛化爲實矣。”

    袁紹恍然,眼睛頓時亮了。

    不得不說,田豐這一計的確妙極。不論朝廷接不接受他的議和,他都穩賺不賠。

    逢紀卻皺起了眉頭。“逃亡百姓焉能爲兵?審正南三人擁冀州強兵,尚且不能與涼州兵交鋒,未教之百姓豈能上陣?主公,不教而戰,是謂棄之,這可不合聖人之義。”

    谷鈐</span>田豐冷笑道:“守護家園,自當人人奮死,豈能苟全,全賴他人求助?且議和須待時日,並非立刻成軍,有足夠的時候徵募、訓練,豈是不教而戰?”

    逢紀語塞。

    袁紹見狀,沒有立刻接受田豐的建議,表示要想一想。

    田豐也沒有堅持,躬身告辭。

    一直沒說話的沮授也跟着起身。

    兩人出了帳,沮授跟上田豐,憂心忡忡。“元皓兄,衆口鑠金,積毀銷骨,不可不防。”

    田豐點點頭,隨即又道:“原本就是險中取勝,豈能猶豫?進則勝,退則敗,皆是天命。”他停下腳步,看着沮授。“倒是你,既不進計,又不抽身,卻是爲何?”

    沮授苦笑。“處嫌疑之地,進退皆不能自主。既有元皓兄主持大局,我跟着就是。”

    田豐搖搖頭。“汝潁人狡兔三窟,冀州豪傑豈能孤注一擲?你若是對主公信心不足,不如趁早抽身,以全性命。以你之才智,豈能弱於荀公達?”

    沮授吃了一驚。“元皓兄,這是何意?”

    田豐笑笑,卻沒有再說什麼。

    ——

    袁紹坐在案後,看着怒氣未消的逢紀,眼神閃爍。

    他知道逢紀不滿田豐,但今天當衆與田豐作對,並不合適。

    他希望逢紀等人出面反對田豐,免得田豐過於跋扈,但冀州系與非冀州系之間的矛盾激化,以至於撕破臉面,卻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局面。

    “元圖,你還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喏。”逢紀躬身致意。“臣冒昧,敢問主公,兗豫百姓,能與涼州兵一戰?”

    袁紹嘆了一口氣。“元皓之意,不在戰場,而在人心。”

    “陳元龍之心尚不可收,安能收兗豫百姓之心?”

    袁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神情也變得尷尬起來。

    他就知道陳登這件事是個麻煩,如今後果漸漸顯現出來了。

    “以元圖之見,又當如何?”

    “嚴懲張儁乂、高元觀,平息陳元龍胸中怒氣。若能勸降陳元龍,使其將兗豫之後,或許還有機會一戰。”

    袁紹沉下了臉。“元圖,張儁乂、高元觀雖有過激之舉,卻是有功之人,如何能嚴懲?”

    “若是他們謊報軍情呢?”

    “謊報軍情?”袁紹大喫一驚。

    “臣大膽臆測,張儁乂、高元觀上次敗於碭山,必有飾過之文。此次敗於西涼軍,亦有謊報之失。在這一點上,臣贊同田元皓,涼州騎兵絕不可能有一萬之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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