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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夫祭天,法力無邊》

    文/苓枝

    第一章

    況鶴混在送親的隊伍裏,對着那口棺材瞪着一雙死魚眼。

    躺在棺材裏的敬池跟能透視似的:“有點硌人,你去幫我拿幾個軟的枕頭。”

    況鶴:“……”呸!

    事情還要從一天前說起。

    一天前,江城環城高速。

    黑車在黑暗中飛馳,呼啦颳起一陣熱風。

    副駕駛的況鶴轉回身看了眼後座,突然聽見司機緊張地開口:“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在招手?”

    “你特麼大晚上嚇鬼?”況鶴被他這句話瘮得慌,嚥了咽口水,沒看見什麼人在招手,壯着膽罵罵咧咧:“你個寶器,哪來的人?好好開你的車,別他媽亂瞅瞅。”

    司機揉了揉眼睛,唯唯諾諾地點頭。

    況鶴抖着嗓子嗤了聲:“幹了這行還怕鬼,出息。”

    明明比他害怕。司機憋憋屈屈地撇嘴,沒吭聲。

    況鶴給自己點了根菸,搖下車窗朝外吐煙。一口煙還沒吐完,路邊突然出現一道白色的人影正緩緩地、沉重地朝他們招手。

    車燈一照,況鶴看清了這個東西,血液一股腦地衝向大腦,心跳如雷。

    是個年輕男性,面容浮腫慘白,渾身溼淋淋的,就這麼立在荒無人煙的高速旁,腳邊聚集了一小灘水跡。

    滲人的寒意從車窗飄進來,還殘留着白日熱浪的風瞬息冰涼得滲入骨髓,凍得況鶴打了個寒顫。

    車身呼嘯着從這個東西身邊駛過,況鶴屏住呼吸,艱難地轉回去想再看一眼,大腦嗡地一下懵了。

    那東西消失了。

    “你剛纔看到的東西長什麼樣?”況鶴喉嚨像漏風的風琴,尖利地撓着司機耳膜,臉白得嚇人。

    司機聽他的話沒亂看,見他表情不對,吶吶道:“白色的,隔太遠沒看清。”

    一模一樣。

    況鶴感覺緊緊貼在椅背上的後脊沁出絲絲冷汗,心臟被名爲恐懼的手緊緊攥住,緊縮的喉嚨擠出一絲顫抖的呼吸。

    “開快點。”快他媽離開這鬼地方。

    司機腦門上的汗立時就落下來了,什麼都不敢問,油門踩到底,仿若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似的急速狂飆。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況鶴飛快地瞥了眼後視鏡,除了呼嘯閃過的草叢和樹枝什麼也沒看到。

    況鶴牙齒咯吱咯吱響,好幾次都不小心磕到舌頭,斷斷續續地背誦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好不容易纔冷靜下來。

    正當這時,後座突然冒出一道低語:“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法治……二十四字真言?”

    這道聲音縹緲地鑽入前面兩人的耳裏,況鶴精神一震,霎時噤聲,恐懼的手收緊,幾乎要將他的心臟捏碎。

    “鬼……鬼啊!”司機短促地叫了聲,恐懼地瞪着後視鏡,視網膜上多了道白色的人影,冷汗涔涔。

    跟他剛纔看見的一模一樣!

    高速飛馳的車刺啦一聲停下來,車裏沒系安全帶的人險些飛起來。

    後座不知何時坐了個陌生的年輕人,而原本躺在上面的人已經滾到了座位下面,硬邦邦砸在地上哐哐作響。

    年輕人擡腳給他讓了位置,反手將白色帽子扣在頭上。

    啊,我真他媽善良。

    這位年輕人心說。

    他把帽檐壓得很低,幾乎壓迫高挺的鼻樑,只露出一截白皙光潔的下巴和淡色的嘴脣,渾身縈繞着淡淡的疏離和厭世感。

    如果不是白T上印着接地氣的“JINGCHI”和一個二維碼的話,他會更神祕一點。

    JINGCHI

    ——敬池。

    “怕什麼。”敬池說,輕彈了下帽檐,伸手按住了副駕駛況鶴劇烈顫抖的肩,半真半假地安撫道,“我是人。”

    觸感的的確確是熱乎的,但況鶴還是不敢動,也不敢吱聲。

    敬池:“聽說過走陰人麼?”

    “聽說過。”況鶴繃緊的神經立時鬆緩了點。

    幹他們這一行,對什麼陰陽天師道士等等都瞭解那麼億點點。走陰人,顧名思義,在傳說中能自由來往陰陽兩界的使者。

    況鶴剛露出點笑容,敬池便點着頭收手:“哦,我不是。”

    皮一下很開心。

    “……”

    車廂裏安靜得過分。

    司機都要嚇得厥過去了。

    況鶴的神經都要被他整崩潰了,緊閉着雙眼壯着膽子一股腦說:“那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給個痛快行不行?剛纔那個東西是不是你?”

    “不是,我是人。”敬池納悶兒,“你怎麼就不信呢?”

    “人能……跑上來?”

    敬池悶聲悶氣說:“……不能嗎?我就比你們多活幾年,我也不知道。”

    況鶴:“?”

    敬池很快就翻過了這個話題,說:“我和你們一起去黍鎮。”

    況鶴纔要開口問他怎麼知道他們去哪兒,卻發現對方的視線正從帽檐下投射過來,黝黑的眼瞳在暗淡的光線中顯得詭譎不定,看得他瞳孔有些渙散。

    司機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後頸,擡手去摸,什麼也沒摸到。

    “剛纔那東西又來了,”敬池很快就沒再看他們,脊背壓在座位上,後腦勺貼着靠背,腔調懶散,“想和它做同類死後乾瞪眼就等着。”

    “不不不了,趕緊走!”

    車輪摩擦粗糙地面嘎吱一聲,發出巨大的轟鳴,飛快地從原地躥了出去。

    風聲咧咧,車窗被無聲地搖下來,被一隻手臂壓着,敬池伸出食指挑高了帽檐,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隻鬼如前兩次一樣,站在高速旁。

    但這次卻又不同。

    後視鏡中的白影在他們掠過之後突然僵硬地邁開了雙腿,搖搖晃晃地追着車朝他們奔過來,速度快得幾乎眨眼間,就扒上了車窗。

    陰冷的風撲到臉上,狹帶着一絲半縷的腥臭味兒,白到發青泡脹的臉猝然貼近,幾乎擦過敬池鼻尖。

    飛速掠過的風聲壓不過水滴從它身上滴落的滴答聲。況鶴緊張得出現耳鳴,絕望地閉了閉眼。

    這隻鬼扒拉着車窗僵硬地咧了咧嘴,腐爛的惡臭從它嘴裏冒出來,敬池嫌惡地往後仰了仰。

    況鶴深吸了口氣,看到後座的敬池,仿若瀕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穩住緊張顫抖地聲線問:“你、你和它誰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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