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婭，別學幻術了，跟我一起喫葡萄吧？”
埃利斯將一顆晶瑩的葡萄遞到了貝婭的嘴邊，她張嘴一口將葡萄吞進肚子裏，還不小心咬到埃利斯的手指。
看着因爲那根被咬過的手指而滿臉通紅甚至有點興奮的埃利斯，她不禁感嘆：“埃利斯，你知道嘛，你就像個昏庸君主身旁的寵妃，除了餵我葡萄，拉我墮落以外不會幹點正事。”
“什麼意思？你，你覺得我是你的寵妃嗎？”
埃利斯腦容量有限的大腦只想得出這個結論，他的臉更紅了。
“……”
聽着兩人對話的波普只能保持無語，莫里斯扒拉在他的頭頂上，正剝着一塊堅果。
貝婭當然不可能聽埃利斯的話，放棄學習幻術，儘管她盯着那條項鍊——所謂的容具——盯了老半天，還是沒搞懂要怎麼編織幻術。
波普說她以前是個幻術天才，看來現在這種窘迫狀況的發生只能歸咎於波普是個糟糕的啓蒙老師了。
她扭頭看向躺在樹底下，不忘睡美容覺的某個精緻男孩。
“波普，你一點教程都不給，就讓我變片海出來！這算什麼！”
貝婭直接走到他的面前，使勁搖醒了他，嚇得莫里斯跳到了貝婭的肩膀上，波普懶懶地睜開眼道：“我說過，你的教學方法跟其他庸才不同，你要學會自己參悟，纔能有利於今後學習的道路。”
“可這不是你這個老師偷懶的理由。”貝婭嘴角不免抽抽。
波普伸了伸懶腰，說道：“這樣吧，反正你盯着容具半天了，也沒什麼進展，跟我一起睡會兒午覺吧，說不定醒來精神好些，能有不一樣的體悟呢。”
習慣於前世的填鴨式教學，現在跟着個佛系老師，貝婭很不信任他的教學方式，但沉重的眼皮還是使她無法再支撐起盯着項鍊的舉動。
於是她抱膝坐在了波普的身邊，“好吧，先休息會兒，不管怎樣，你得負責讓我學會幻術……”
她打了個呵欠，埃利斯立即跟着擠進了她與波普的中間。
“你幹嘛？”波普乜斜着雙眼。
埃利斯很理所當然地說道：“樹幹很不舒服，貝婭需要肩膀靠着。”
“哦？”波普似乎是故意逗他的，“那我的肩膀也可以，不需要你特意插進來。”
埃利斯聽此卻捂着嘴忍不住笑起來。
“你笑什麼？”
波普莫名其妙，埃利斯得意地說：“貝婭纔不會靠着你呢，你就是個小不點，她私下裏還問我你是不是矮人族的。”
“……埃利斯！！”
貝婭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他從兩人中間扯到另一邊。
把埃利斯滅口後，回頭看向波普，她不免吞了口口水，對波普說道：“我是無心的，你別聽埃利斯信口雌黃。”
“沒什麼，我都習慣了。”波普看起來不以爲然，“從小被人說又矮又醜什麼的，這種事我都習慣了，雖然容貌可以修飾，但身高無法改變。”
他這樣平靜地說出這些話，卻讓貝婭心裏更加不好受了，這樣顯得她好像在嘲笑他人的缺憾，像個高高在上的霸凌者。
她低下了頭，波普閉上眼道：“哦對了，接下來三天都沒有車坐了，你們倆。”
“我習慣了不代表你們可以爲所欲爲。”
波普伸手摁下貝婭的腦袋，“趕緊睡覺吧，別等會兒跑步跟不上我的馬車。”
貝婭幽怨地轉頭望向埃利斯，埃利斯只好耷拉腦袋裝鴕鳥，死命地捂住眼睛裝睡。
*
大概是知道了待會兒要跑步前進，貝婭睡得很快，但這並不是普通的睡眠，她像是有預感，因爲經常做噩夢所以衍生出的一種預感。
果不其然，她睜開了眼，看到了坐在幽夜的窗臺上的男子，周身被黑霧纏繞，無數紅色的光線束縛着他的手腕和腳腕。
窗外是暗紅色的殘月，男子梳理着長髮，透過溫和的月光，貝婭看清了他美麗的水藍色長髮，他手裏的雕花銀梳精緻漂亮得不像人間物。
“你來了？”
“我又做噩夢了。”不知爲何，她最近經常做噩夢，噩夢裏永遠是這個怪異的自稱不死魔弗洛里爾的男子。
男子微微一笑，“我有那麼可怕嗎？你一直都很不喜歡我，無論我對你多麼好，你都不喜歡，儘管現在你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難不成，你以前還單相思我嗎？”
“大概是吧，不過，我也是幾百年前，才知道你不愛我……讓我想想，也許不止幾百年。”
貝婭無奈地想了想，“莉莎是前世的我嗎？比我在地球的前世還要遠？”
“莉莎不是前世的你，莉莎就是你，只不過你現在失去了太多的記憶，變得越來越不像你了。”
弗洛里爾看向貝婭，貝婭卻覺得他透過了自己，看向了另一個人。
貝婭道：“你有沒有想過，時間是流動的，人也是會變化的，失去了曾經記憶的人，就已經把從前的自己拋棄了，所以莉莎和我其實不是一個人了——”
“閉嘴！”
弗洛里爾目光一凜，忽然發狠起來，呵止住貝婭的話，貝婭笑了笑，看來是戳到他的痛處了，他也許很希望自己扮演他喜歡的那個人。
他轉頭看向天上的血月，看起來冷靜了些，繼續梳理着自己的長髮，“我感受到你似乎有什麼訴求，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變得更強大，像從前那樣。”
“從前？你是說我還是黑巫會刺客的時候嗎？”
“是的，那時候也是我教你如何覺醒自己的能力，我只是略微的點撥幾下而已，你是莉莎，迷霧的主人，你擅長欺騙與詭詐，這些對你來說都不是難事。”
弗洛里爾像是又想起來了什麼，低頭淡淡地笑了。
有人願意教導自己，不要白不要，貝婭也很不客氣地問道：“你知道怎麼用幻術編織出一片大海嗎？我試過，怎麼想都沒用，大概是我很久都沒有看見過海了吧。”
“爲什麼需要看見呢？海也不過就是匯聚在一起的水而已，巨人的藍色血液，你需要編織出的是感悟，而並非實體。”
貝婭仔細聽着弗洛里爾的話，他接着道：“讓他們相信，首先自己必須堅信，你僅僅需要相信這一種情緒，相信你正處於一片蔚藍的大海，海鳥盤旋，你坐在小小的船隻上，烈陽的灼熱，水流的緩急，海風的鹹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