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隨譚青一起走出會場門口。

    這時,肖毅看見一個壯漢快速向譚青跑來,手舉着一個紙板,大聲說道:“青天大老爺,給我做主!”說完,噗通一聲跪在了譚青面前,結結實實磕了一個響頭。

    誰也不知道這個人從哪兒出現的,譚青更沒有料到一個壯漢冷不丁跪在面前,她嚇得臉都白了,連着倒退了好幾步。

    肖毅一看,這個人他認識,是他在監獄時的獄友,比他早出獄半年,他們是一個監號裏的,關係相當不錯。

    “管忠?怎麼是你?”

    管忠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擡頭一看是肖毅,他又驚又喜,驚的是,他的好哥們不但出獄了,還在領導羣裏,喜的是,他多了一個主心骨,但他眼下顧不上跟肖毅說話,繼續跪着朝譚青喊冤。

    肖毅這纔看清他舉着的紙板上的字:我要喫飯,我要討薪!

    譚青鎮靜下來,向前就要去扶管忠起來,管忠一擰頭,說道:“今天您不接狀我就不起。”

    譚青說:“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好好,你這樣跪着影響不好?”

    管忠說:“怕影響我就不來了,反正我也豁出去了。”

    譚青示意旁邊的拉他起來。

    管忠死活不起來,索性躺在了譚青腳邊。

    譚青一時不知怎麼辦好,這時就聽祕書說:“報警吧。”

    不等譚青說話,肖毅制止譚青的祕書,說道:“我來試試。”他走到管忠跟前,將他手裏的紙板扔掉一邊,說道:“如果認我這個哥,就起來,我數三下,一……”

    哪知,管忠不等他數下去,“噌”地一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肖毅順勢拉了他一邊,說道:“有話好好跟譚副市長說,她會你做主的。”

    管忠擡頭,看着肖毅,又看看譚青,忽然哭出聲:“我,我活不下去了——”

    這時,許多人走過來圍觀。如今網絡這麼發達,譚青肯定不想剛來就被人拍了視頻傳到網上,她走過來安慰管忠說:“這位同志,你別哭,你有什麼事好好說。”

    肖毅看了看周圍的人,說道:“譚副市長,你先走吧,這位是我兄弟,等我瞭解情況後再跟您彙報。”

    譚青很感激肖毅給她解圍,她巴不得馬上離開這裏,就說道:“好好好,兄弟之間好說話,肖主任,摸清情況後及時跟我彙報,照顧好他。”

    譚青走後,肖毅跟康瑞祥說道:“康行,您也回去吧。”

    康瑞祥說道:“沒關係,我在車裏等你,你們去售樓部說話吧。”

    肖毅攙扶着管忠來到售樓部,裏面沒人,肖毅問道:“還是那件事嗎?”

    管忠一聽,紅着眼圈嘆了一口氣,說道:“兄弟,我知道你爲我好,怕他們叫警察,怕我再衝動惹事,當着人我不能不給你面子,我跟你說不頂用啊,咱兄弟以後再敘舊,我馬上要去追譚副市長——”

    管忠說着就要起來,被肖毅一把按在椅子上,他廢話沒有,直接問道:“說,是不是還是那個承包商爲難你?”

    管忠無奈,只好坐下,唉聲嘆氣地說:“不是他還有誰,我實在是沒轍了,都想找他去拼命,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特莫真的豁出去了,太特莫憋屈了……”說完,他雙手抱頭,不住地搖晃。

    原來,管忠之前入獄就是因爲跟濱西樓盤的承建方討薪未果,把承建方老闆打傷才入獄的,管忠出獄後,重新拉起建築隊,怎奈,這個承建方老闆在濱海有一定的勢力範圍,是濱海數一數二的建築商,他揚言要餓死管忠,誰要是給管忠工程就是跟他過不去,就這樣,管忠出獄半年多,大小工程一個都沒接到,之前交情不錯的人,也礙於那個老闆的勢力,不敢給他活兒,他四處碰壁,新組建起來的建築隊也解散了。

    無奈,他開始告狀,因爲構不成立案條件,沒有部門受理,他今天路過這裏,聽說有個新來的副市長在裏面開現場辦公會,撿了個紙板,寫了幾個字後就在外面等着這位新來的領導出來喊冤。

    “這個建築商叫什麼名字?”

    “李天田。”

    肖毅知道這個人,是一家大型建築公司的老總,通過關係弄了個建築一級資質證書,許多像管忠這樣的小建築商都需要用他的資質走他的賬號,他以開發商沒給他錢爲由,遲遲不給管忠結清工程款,管忠最後一次去他辦公室,不但不給錢,還命手下的人將管忠轟出去,管忠急了,這才動手打他。

    李天田跟業內的人打招呼不給管忠“飯”喫,管忠肯定接不到工程,如果他再散佈管忠“暴力討薪”的壞話,估計管忠在本地建築行業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管忠訴完苦後看着肖毅:“兄弟,不說我這破事了,明天我接着去市政府喊冤,我就不信我這錢要不出來,說說你吧,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又回銀行了?”

    肖毅點點頭。

    管忠的眼睛亮了,說道:“太好了!我出來後,經常夢見你和老胡,走投無路的時候,真特莫想再揍他一頓,最好揍他半死,像老胡那樣,永遠待在裏面算了,在外面揹着這個名號真是太難混了,有時想死的心都有……”

    “你別胡說,老胡出來後又回去,那是他年紀大了,無兒無女,無家無業,他在監獄待久了,不適應外面的世界了,回監獄做雜工,他開心,你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都指着你喫飯,別做傻事。”

    “兄弟,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管忠說:“我聽說老胡走了,是你送走的,還把他的骨灰送回了大興安嶺老家。”

    肖毅見管忠提到老胡,就說道:“的確如此,管忠,你的事我知道了,你先不要告了,等我給你想想辦法,再我沒想出辦法之前,你不許輕舉妄動。”

    “兄弟,我可以聽你的,但要快,因爲我盯上了一個工程……”

    肖毅明白管忠的意思,他唯恐這個工程又被那個李天田攪黃。

    告別管忠,肖毅上了康瑞祥的車,他沉默不語,監獄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肖毅的腦海裏,尤其是那個半癡半癲的老胡,他的音容笑貌是那樣清晰可見,就跟刻在腦子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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