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行!”陸羽很堅決,“我必須陪着,要是真有什麼事,有我在你身邊總好過你孤零零一個人。”
韓錦卿抿了抿脣,沒再拒絕。
陸羽的意思他其實都懂,就像張大娘子說的一樣,他本是油盡燈枯之人,身子突然好轉最大的可能就是迴光返照,要是太醫有了決斷,他要面對的就是死亡。
可是眼角的餘光掃到手背上的兩個針孔,他心裏又難以抑制地升起一抹希望。
“韓兄,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這樣。”
“沒事,生死有命,病了這麼些年,我心裏早已有了準備。”
病患們一個個進去廣福堂看診,這個平日裏全城最大的藥方,此刻更是門庭若市。東家安排了小廝站在門口喊號。
“下一個——”
終於排到韓錦卿了,他的腳才邁過門檻,身後卻轉來的急促的呼喊聲。
“韓三郎!韓家三郎!”
韓錦卿的腳步猛地頓住。
所有人也都看了過去。
“誰叫韓錦卿?這裏有叫韓錦卿的嗎?良田村的韓三郎!韓錦卿!”
一個老大娘正拎着菜籃子對着排隊的人羣大聲呼喊。
“韓家三郎!誰是韓家三郎!哎呦喂,急死我了,韓家三郎在不在啊?”
韓錦卿看向身後,“在下就是韓錦卿。”
老大娘一看見韓錦卿,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然後一把抓住韓錦卿的胳膊,“哎呦喂,可算是找着你了,出大事了!你家那個傻娘子剛纔在包子鋪門口喫白食,和人家東家起了爭執,人家找了一堆人要揍她吶!”
韓錦卿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她竟然又去喫白食!
“然後你媳婦氣不過,直接自盡了!”
老大娘一嗓子將下半句話吼了出來。
韓錦卿陰沉的臉色猛地一白,他想也不想就將邁進門檻的腳收了回來,提步就要走。
只是卻被一道身影攔住。
陸羽有點憤恨地道:“你別去管她,讓那賤婦自生自滅!好不容易排到你,這次不讓太醫看看的話,就再沒機會了!”
陸羽是真生氣,排了2個時辰,結果慕如寶那個賤婦找個人過來一句話就給毀了。
韓錦卿也不舒服,主要是站了許久,他體力也有點跟不上,人也被陸羽拽住了。
他對着陸羽說道:“阿羽,我過去看看就回來。”
“不行!你沒看見後面多少人嗎,你再回來他們誰會讓你先看,你不能走!”
排隊的人羣聽見陸羽的話之後,也紛紛往前湊,生怕被別人插隊。
陸羽是死活不讓韓錦卿走,“那瘋婦坑害你這麼多年,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好可惜的,她揹着你到處偷人,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
廣福堂門口徹底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看着韓錦卿都不免有些同情。
原來這男人的媳婦趁着他發病出去亂搞,嘖嘖嘖。
倒是急匆匆趕來的賣菜大娘,十分霸氣地拽開了陸羽的拉扯,健碩的身板一下子擠到了韓錦卿的面前。
“你這人怎麼回事?拆散人家姻緣是要遭天譴的!夫妻間牀頭打架牀尾和,你怎麼知道人家兩口子家裏的事!”
她再也不給韓錦卿反駁的機會,抓着他就往外面跑。
“韓兄!唉,真是每次都被那賤婦坑害!”身後,陸羽氣得直跺腳,“我給你排着,一會你完事趕緊過來!”
韓錦卿趕到包子鋪的時候,慕如寶已經幹掉四個大包子了。
此時她筷子裏夾着一大塊兒蘑菇,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吞了下去。
“快看快看!這傻子又喫毒菌子了,快看!“
“你叫那麼大聲幹什麼,我們又不瞎,都看着呢!“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響起,慕如寶淡定如常,一口又一口,將一小盤肉炒小蘑菇喫完了。
她纔想喝口水壓一壓,就看見賣菜趙大娘拖着她家男人衝到了他面前。
男人原本蒼白的臉因爲劇烈運動涌出紅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隻手扶着腰,一隻手扶着包子鋪裏的木頭柱子緩着的呼吸。
慕如寶喝水的動作一頓,喝了一小口茶就將水杯放了下來。
“三郎,你來啦呀?”
她脣角輕揚,端着水走過去,連忙送到了韓錦卿的面前,“快喝口水壓一壓,你都跑出汗了。”
哼,算你有良心,還知道擔心我,算我沒有白養你。
她手中的水送到韓錦卿身邊,韓錦卿一把奪過去,卻猛地砸向了地面。
刺啦!
茶碗破碎的聲音響徹在所有人的耳朵裏,整個包子鋪都安靜了下來。
慕如寶臉上的笑也僵住,然後在韓錦卿冷沉的目光下一點點淡了下去。
韓錦卿已經緩過了這口氣,此刻卻依然覺得胸口發堵,他譏諷地看着慕如寶,“這就是你說的自盡?”
他沒去問帶着他過來的老大娘,因爲他知道,一定是慕如寶攛掇的一切。
蘑菇五毒,他當然一清二楚,昨晚他們才喫過!
慕如寶:“.......”
她突然被男人帶着諷刺的冷沉的眼神弄得無言以對。
“其實我......”
“豬肉蘑菇餡包子來——嘍——!”
包子鋪的店小二及時地吆喝了一聲,然後端着一盤熱騰騰的包子放到了慕如寶喫飯的桌子上。
“慕姑娘,你要的包子來了!”
小二的吆喝聲帶着一種激動,慕如寶想解釋的話也被堵住,而她明顯的注意到,對面男人的臉色更沉了。
包子鋪的老闆此時也從後面廚房走了出來,手上的套袖還沒摘,卻有些激動地看着慕如寶:“慕姑娘,這豬肉和菌菇做成餡的包子真是太好吃了,出鍋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嚐了一個,不僅啥事沒有,還滿口留香!”
包子鋪老闆姓孫,叫孫成。他低頭看着慕如寶竹簍裏的幹菌菇,雙眼發光:“你的菌菇我全要了,後面你要是在上山採了,再給我們送過來!你的山貨我們羅記包子鋪都要了!”
慕如寶禮貌地笑笑,小二連忙將竹簍裏的蘑菇擡走,而孫成也將手中的銀子交到了慕如寶的手上。
慕姑娘真好看啊!
啊啊啊,別笑小哥哥,她已經萬箭穿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