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寫了保書,我們所有人都簽了字按了手印當證人,我們才答應的!”
慕如寶愣了愣,雖然明白韓錦卿是爲了維護她,證明她不是殺人犯,可她也沒想到他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是用自己的名譽來保全她。
慕如寶站在那裏,沉默了下來。
現代社會里,名譽這種東西,很多人都不在乎了,爲了錢出賣名譽的人比比皆是。
可她卻很清楚,在古代,但凡想要成事的人,都很在乎名譽。
名譽,信譽,和聲望,那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
那些拼盡全力想要入朝爲官的人,就更加看中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影響。
她不是殺人犯,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律法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得講證據。
韓錦卿卻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給了她最大的信任。
鄭帆見慕如寶沉默下來,似是心虛。
他嘲諷地看向韓錦卿,“想不到讓你退學如此容易,一個瘋瘋癲癲的妖女,就讓堂堂鄉試案首放棄了學業,韓錦卿,你當朝廷是什麼?難道天下百姓在你心裏還沒個女人重要嗎?”
這時,所有人看向韓錦卿的目光,都變了。
慕如寶心下一緊,也攥緊了裙角。
鄭帆說的所有話,無非是爲了說這最後一句,讓百姓們以爲韓錦卿會爲了一個女人理智全無,拋棄公正的原則。
這樣的人,有怎麼配考取功名,得享朝廷的俸祿。
這是徹底絕了韓錦卿走向朝堂的路啊!
慕如寶也忍不住,去看韓錦卿的臉。
他會如何選擇,還會堅持嗎?
只是,慕如寶擡眸的瞬間,就愣住了。
韓錦卿也在看着她。
他的目光裏,沒有她以爲的慌亂,反而平淡得讓人看不出情緒,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動。
彷彿鄭帆的話,於他而言,毫無分量。
而下一瞬,那道淡漠的視線,卻突然綻放出溫暖來,他鮮少笑的,可是這一瞬,她好像看見他輕輕勾起的脣角。
慕如寶,她又聽見了自己砰砰的心跳。
然後,她看着那個一身青色的身影,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向她。
他說:“走,閒話莫聽。”
嘶!
“韓錦卿是瘋了吧。”
“就是啊,瘋病也傳染嗎,這可是他一輩子的大事!”
“完了完了,我最崇敬之人,竟然也會被女色耽誤,我好後悔。”
“莫夫子會氣暈過去的,韓錦卿可是莫夫子最忠愛的弟子!”
書院裏,跟過來看熱鬧的學子們,無一不嘆息的。
慕如寶也怔怔地看着韓錦卿,看着那個對着她淺笑的男人,就這麼將功名拋棄。
爲了她,真的值得嗎。
穆明道從角落裏也走了出來,他聽到韓錦卿的話,暴躁地道:“混賬!”
衆人看見丞相大人走出來,連忙讓開了路。
穆明道扶負着手,怒氣衝衝地走過來,嚴肅地看着韓錦卿。
“松竹書院,乃我大焰人才輩出的地方,就教你說出如此輕漫之言嗎?”
哪怕是他女兒,那也不行!
他看着韓錦卿,眼底泛冷。
“我還以爲你既選擇入仕,必然會做出一番事業來,倒是我想錯了。”
畢竟這段日子以來,這小子每每潛入他的書房幫他處理來不及完成的政務,一切都井井有條。
只可惜,如今倒是因爲一個女人,竟是連名譽都不要了。
慕如寶不知道爲什麼,她聽見鄭帆的話,尚且覺得能應對,卻在看見穆明道眼底的諷刺之後,慌了。
她竟是很在乎穆明道對韓錦卿的看法。
她正要解釋,手卻被再次攥住。
韓錦卿不避諱任何人,就這麼拉住慕如寶,在注意到穆明道驟然沉下來的臉色之後,脣角露出一抹淺笑。
他沒回答穆明道的話,而是反問道:“卿不及丞相大人,處事果斷,爲民爲官,忠心可鑑。”
就這麼一句話,就讓穆明道瞬間變了臉色。
他也怔愣了下,然後瞬間怒意翻涌,他瞪着韓錦卿,又去看慕如寶。
一時之間,憤怒、愧疚、悔恨,好幾種情緒來回交替地衝擊着他的心臟。
韓錦卿是在提醒他,當初他爲了自己的原則,爲了朝廷,就扔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而他韓錦卿,不會這麼做!
“好,好好好!”
穆明道又氣又恨,又無法反駁。
他連嘆了幾聲好,然後咬牙道:“但願你日後,別爲今日做出的選擇後悔!”
慕如寶也着急地回握住身邊的男人,“韓三,別這樣,我其實......”
“卿有何悔?”
衆目睽睽之下,韓錦卿站在那裏,身材頎長玉立,眸色冷沉堅定。
他淡然地道:“若是爲了功名利祿連至親之人都能拋棄,又何談尊師重道,何談體諒百姓疾苦,何談爲友爲臣?”
他拉着慕如寶,淡然地環視着身邊的人。
“且不說內子生性純良沒有殺人,就算她真的謀害了他人性命,卿也萬萬不會將其拋棄。”
“大惡之人,尚且能夠皈依我佛,得佛祖教化,懺悔贖罪,若是內子從惡,卿也必然親自督促改之,也會帶她受刑,給她所害之人,一個交代!”
他的話落。
在場,鴉雀無聲。
而片刻之後,議論聲譁然而起。
“哎呀,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被女人給毀了啊!”
“毀什麼毀,人家又沒包庇,都說了媳婦有罪他就去受罰!”
“要真是拋妻棄子的人都當了大官,那還了得,對自家人都不行,對咱們老百姓能好?我更不敢信了!”
“哼,我看就是女色誤認,紅顏禍水!”
“也是,老慕家的三丫頭出落的越來越水靈了,真他孃的好看!”
......
老百姓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
但是,那些鬧事的死者親眷,看着一身凜然的韓錦卿,張張嘴卻都說不出話來。
畢竟,韓錦卿代替妻子受罰,也並不算逃避責任,反而很有擔當。
穆明道的心裏,也是晦澀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