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下面，幹活的幹活，乾飯的乾飯。
沿着城外的街道，左右兩邊兩波工人在挖坑，而不遠處的牆角背風處，慕如寶坐在那裏給婦女和小孩們看診，翠蘭在她身邊幫忙。
而她身邊十米的地方是一架大鐵鍋，香雲和花語分別拿着大勺子，正給幹完活的工人們和捱餓的難民們發粥。
慕如寶的手都快凍僵了，哪怕她頭頂有個帳篷，可大冬天的長時間坐在城牆根兒，還是有點熬不住。
“大娘，您沒什麼大事，後面按時喫飯，養養胃，症狀就會好。”
難民們飢一頓飽一頓，大多腸胃餓出了病。
慕如寶收回給老大娘切脈的手，笑着解釋，還擡手摸了摸大娘懷裏虎頭虎腦的小娃娃。
“謝謝姑娘了，姑娘，明天您還......您還在這邊施粥嗎？”
老大娘倒是不擔心自己的病，更心疼自己的孫子，“姑娘，我看您是個大善人，我老婆子有個不要臉的請求，請您將我家這小子收了吧。”
老大娘一激動，就給慕如寶跪了下來。
“我也不敢求別的，就求姑娘給小子一口飯喫，以後讓我家小子給姑娘當上門女婿都行!”
慕如寶嚇了一跳，連忙將老大娘扶起來，“別別別，您別這樣！”
慕如寶沒想到，老大娘爲了讓孩子喫飽飯會如此，她偏頭看了看站在一邊虎頭虎腦才兩歲的小娃娃，就有點上頭。
未來的小鮮肉啊，可惜她消受不了，怪她道德感太強。
“姑娘，求求您，就讓我們家小子跟着您吧，不然跟着我們早晚也是個死啊。”
慕如寶連忙保證，“我明天還來！”
“日後天天都過來，直到大家都能喫上飯！”
香雲和花語那邊鍋都空了，累得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聽到自家少夫人的這句話，恨不得立刻暈過去。
從下午站到半夜，足足有四個時辰啊！
明天還來？
那簡直是要了她們的命啊！
張翠蘭也是擔心，等到難民們都去城牆根下面休息，她才湊到慕如寶身邊，提了一嘴，“如寶，今天買過來的糧食都用完了，明天在來施粥，就要再買新的了，而且現在看來，難民們明天只怕會更多。”
她今天負責賣糧食，這一項支出就不少，一天的糧食都夠她們幾個人喫幾年了。
花語也很擔心，“主要是明天還要結算工錢，今天兌換回來的幾箱子白銀也花的差不多了，明天還要去拿金子換，但也撐不了幾天。”
少夫人的善舉，可是花費不小。
不是她們不善良，而是照慕如寶這個花法，真的是沒幾天就把主子的錢全霍霍了。
慕如寶看了看不遠處星七那邊。
即便是晚上，可是排隊領錢的難民們還是不少。
而星七身後原來的滿滿十箱子白銀和一箱子銅錢，也早就發放沒了，此時還有半箱不到。
確實比她想象的人數，多了數倍不止。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既然決定管這件事，那就一定要幹到底。
“錢都花了還不好？之前是誰愁家裏錢多看不住的，這下花了多省心！”
花語：“......”
香雲：“......”
主子，她們錯了。
“而且又什麼好愁的，墨南梟還欠我不少呢，不夠我就去催賬！”
慕如寶並不是很擔心，而是揮揮手，“大晚上的，讓工人們都停下來吧，明天接着幹，工錢照發！”
她又負着手走到星七身邊，吩咐道：“將目前排隊領錢的人名字登記下，明天優先給他們發！”
因爲一整個晚上，大家都在看着慕如寶吩咐人辦事，難民們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跟着慕如寶走。
不知道是誰，擔心地問了一句，“慕姑娘，您明天還來嗎？”
“來，當然來。”
慕如寶很果斷的迴應，她也回視齊齊望着她的難民們，“今天是來不及了，大家再堅持一晚，明天我想辦法給大家安排好住處，也就不用在這兒吹冷風。”
“那邊，有工人們剛剛砍來的柴火，今晚上先攏個火堆避寒吧。”
慕如寶說完，又看向了寒風裏縮在母親身邊的小娃娃們。
小娃娃們身子單薄得很，黑黑瘦瘦的沒一個好看的，臉蛋和鼻子也被凍得通紅，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
她剛剛忙着安排各種事，實在是沒顧上這些小孩子。
她擰眉想了想，然後指了指不遠處她帶過來的大馬車，“小孩子就儘量別在外面挨凍了，誰信得過我，就把孩子扔車上，我今晚帶我那邊住一宿，明天再給你們還回來。”
“翠蘭，你來安排下。”
慕如寶說着，就負着手向城門的方向走去。
還好江城郡守礙於她幫忙處理難民的事，給她留了個門，不然古時候的城門天一黑就關了，大晚上的她想進去都不行。
身後，工人們收拾工具的聲音和父母交代孩子們要聽話的聲音此起彼伏。
慕如寶沒等後面的人，知道張翠蘭和風行星七等人自然會幫忙安排好，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其實她也很頭疼。
因爲，韓錦卿那狗男人沒走！
那會她給人看病，就看見他的馬車在星一的看顧下，慢悠悠地駛過江城的城門。
耳邊好像還回蕩着他低低的耳語。
“如兒，記得晚上老實的回來，我會等你。”
慕如寶從回憶中回神，臉頰上又涌上來熱度。
她回去纔怪！自投羅網嗎！
不用想也知道韓錦卿在家裏等她，或者說，那狗男人一定不要臉的去了她的房裏！
要不是爲了躲開他，她也不至於在城牆下面耗到現在深更半夜了！
慕如寶煩躁地摸了摸頭髮，腳步一轉換了個方向。
算了，她有錢，不回家住了。
不遠處，一身紅衣面若妖孽的男人，看着慕如寶站在紅燈高掛的如意樓門前，似是糾結了片刻，隨後就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
他愣了愣。
“這小女子膽子倒是大，也不看看那如意樓是做什麼生意的，竟敢一個人進去。”
容鈺脣角勾起一抹笑。
月光下，絢爛芳華，讓跟在身邊的侍衛都愣了愣，然後在主子冷冷地看過來的時候，連忙低下頭。
“公子跟着那女子一天，怕是也冷了，不如藉機也進去暖暖身子。”
容鈺聞言，臉上的冷意退下些許，再次看向如意樓，門口已沒了慕如寶的影子。
“你說的很對，大冷的天，本公子是該進去暖暖纔對。”
他往着如意館的方向走了幾步，紅袍飛揚間，傳來慵懶的又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聲線，“美人不歸，你說墨青錦這晚上能睡得着嗎？”
“不如你幫我去請他一請，我們一起在如意樓找個樂子也不錯。”
容鈺笑得肆意，在身子走進如意坊的時候，身後一抹暗紅的身影也快速閃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