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清楚穆明道最近一直在輔助少夫人處理江城難民的事情，也清楚穆家的人都在錦園裏，也就是他的頭頂。
但是知道歸知道，親眼看着慕如寶將穆明道帶到紅閣裏來，還是讓他意難平。
和穆家的人有什麼好說了！
他們永寧侯府，誰不想將穆家滿門盡屠！
星二皺着眉盯着緊閉的石門，目光陰沉詭譎，最後將耳朵附了上去。
石室裏。
慕如寶聽完穆明道的話，臉色也不似之前散漫，看着穆明道的視線有些冷。
“您想沒想過，您這麼做，會是什麼下場！”
穆明道怎麼敢！
穆明道也是一臉愧色，無奈又蒼涼地道：“我自然是想到了，可我也是沒辦法，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皇上不似太上皇對權利無慾無求，且永寧侯府在百姓心中地位甚高，早已讓皇族忌憚，尤其是墨南梟娶了你怕婆婆五公主之後，軍權更是達到了頂峯。”
“帶兵回宮述職的時候，皇帝讓他的將領坐下，他底下的副將紋絲不動，永寧侯點頭纔敢做下，神威軍這般姿態，這簡直就是觸動了皇上的逆鱗。”
“而穆家歷經三朝，又有把柄在皇族的手裏，你姑姑身爲貴妃卻因爲剩下皇子在宮中舉步維艱，我若不從，穆氏全族也是危在旦夕。”
穆明道說不下去了。
一番回憶過後，只覺得心力交瘁，癱坐在了椅子上。
慕如寶也是抿脣說不出指責的話來。
皇權交替，從來都是伴隨着血腥的殺伐，穆家和墨家能夠歷經三朝，積攢民心和威望，自然也是有着不爲人知的苦衷。
但是如今，她和他之間，只怕是隔着血海深仇了。
“我知道你看上墨家那小子了，只是當年宣聖旨，爲了讓皇上贏得名望，皆是由我出面陷害神威軍，幾萬將士啊，就憑你是我穆明道之女，墨南梟也斷然不會允你進門！”
穆明道又嘆了一口氣，接着道：“還有，其實當年的事，也不算是皇上盲目誣陷，因爲墨家確實是有了成就大業取而代之之心，不然你當墨青錦爲什麼會組建紅閣，還大肆擴建神威軍。”
“只不過當時因爲蠻族入侵，這件事被墨家人耽擱了下來，而恰巧又讓皇上抓到了時機。”
他還想......稱帝？
“寶兒，隔着幾萬神威軍的獻鮮血，就是哪怕有一天墨青錦坐上那個位置，也不會給你封妃，更別提萬凰之位！”
“操心你自己吧。”
慕如寶截住了穆明道的話，什麼皇后皇妃，她都看不上好嗎。
宮鬥她這智商是不夠的，她餘生只想自由自在，除了治病救人，她不願意做浪費腦細胞的事情。
慕如寶看着穆明道正色道：“爹。”
穆明道內心震盪無比，眼睛也紅了，“寶兒，爹當初......對不住你！”
慕如寶的心裏，也涌上了一股酸澀。
好像是原主遺留在她血肉裏的情緒，可又不像，這種對穆家人的親近，和從小被拋棄的委屈，那麼真切。
她定了定心神，低垂下眸色，才道：“爹，你爲了維護皇族不惜揹負背信棄義誣陷忠良之名，更爲了效忠皇權不惜棄女，但是如今，你怕是自身難保了。”
穆明道：“......”
“你真覺得當初在良田村，龍東燁信了我滴血驗親的鬼話嗎？”
“娘和大哥，還有如今您，幾次來江城與我走動，龍東燁早就認定了我的身份，一個對權利如此在乎的帝王，又怎麼會拿江山國運開玩笑。”
“何況，他讓墨青錦和楚歌聯姻還昭告天下，更要讓他休棄我，絲毫沒有顧忌你的顏面，無非是告訴所有人，他放棄信任你這個丞相，穆家也再沒有了機會。”
穆明道在女兒話落之後瞪大了眼睛，“怎麼會......怎麼會......”
慌亂，驚懼，失望，氣憤，幾種情緒衝向穆明道的頭頂，讓他話也說不利索。
“聖上怎能這麼對我！”
到了最後，穆明道怒吼着嘆息了一聲，也溼了眼眶。
他自認爲龍氏皇族，鞠躬盡瘁啊！
慕如寶也是臉色沉重不已，“鳥飛盡，良弓藏，自古忠臣皆枉死，這是皇權更迭的鐵律！”
“爹，退了吧。”
穆明道深深地嘆息了一聲，說不出話來，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這一刻再沒有了往日裏的精氣神般，蒼老了不只十歲。
而石室門外，星二站在那裏，握着劍的手也是越攥越緊。
穆明道果然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