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寶還以爲自己會激動得睡不着覺,可是一夜安寢,她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一大早,墨青錦就出去了。

    慕如寶醒來就沒見到人。

    而她起身之後,張翠蘭和香雲等人就過來幫她梳洗打扮,而她穿衣的時候發現,那套同樣大紅色的男人穿的吉服已經不在桌子上。

    張翠蘭和香雲注意到慕如寶的視線,兩個人對視一笑。

    “姑爺走的時候着了新衣,還難得地帶着笑,將府裏的人都看愣了。”張翠蘭將早上看到的事說給慕如寶聽。

    香雲也笑盈盈地感嘆道:“主子能不高興?這弄得和大婚似的,主子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少夫人是他的呢。”

    真是難得看到主子那麼高興,可見主子對少夫人的重視,自然要告訴少夫人。

    花語是暗衛出身,不擅長上妝的事,站在一旁靜靜看着,此時卻有點擔心地道:“聽說今天楚歌公主也會過來。”

    房間裏幾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大焰和楚國聯姻的事,一直拖到了現在,聖旨賜婚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楚國那邊沒着急過來催促完婚,而永寧侯府竟也沒有下聘。

    老侯爺更是被楚國的國主請過去品茶,到現在都沒回來,也沒有傳來任何讓主子過去成婚的意思。

    兩方的人,似乎像是將聯姻的事給忘了一般。

    慕如寶倒是沒去想聯姻的事,腦海裏閃過的是那晚和楚歌的交易,還有當時她的發現。

    估計楚歌如今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了吧。

    當時她還以爲楚歌肚子裏的孩子是墨青錦的,可是如今想想,她又覺得那晚是她想錯了方向。

    當時楚歌有孕兩月有餘,而當時,她還昏迷着在寒山寺裏。

    她後來藉着熬藥時問過風行,墨青錦在她昏迷的三個月裏,從未離開過寒山寺,而寺裏除了她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再沒有來過女眷。

    就連花語和香雲等永寧侯府出來的人,都只能等在山腳下。

    楚歌更是識時務,在那段時間從來沒有上山打擾過墨青錦。

    也就是說,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如今想來,她也是震驚不已。

    一個將要聯姻的公主,竟然壞了別人的孩子!

    而墨青錦,他知道嗎?

    所以這纔是他託着聯姻的原因?

    三個丫頭見慕如寶不說話,還以爲她心有芥蒂,也都不免擔心起來。

    花語更是懊惱地低下頭,言多必失,難怪主子之前不讓她們過來少夫人面前。

    張翠蘭也不免擔心地道:“今日小姐和姑爺都穿着大紅色,會不會有點太過明顯了?要是惹得皇上和楚歌公主不滿的話,會不會有麻煩?”

    “能有什麼麻煩,本來就是我們少夫人先嫁給主子的!雖說聖旨賜婚了兩國聯姻,但是主子又不敢給少夫人和離書!”

    香雲一臉的以不以爲,“而且現在外面都傳,皇上說的和楚國聯姻的事怕是要泡湯了!”

    慕如寶有點訝異,怎麼就泡湯了?

    楚歌前幾天可不是這麼和她說的。

    張翠蘭也道:“是啊,我也聽說了外面的傳言,說是姑爺太過在乎小姐,而小姐身子不好,脾氣也不小,所以首輔大人他不敢和離。”

    不敢和離?

    慕如寶錯愕了一瞬,只覺得好笑。

    她感嘆道:“謠言着實可怕,他把我父兄都抓了,讓我被困在這裏束手無策,這天底下還有墨青錦不敢幹的事嗎?”

    慕如寶說着,也真的笑了。

    她其實是想輕鬆點將這件事說出來,順便探探幾個丫頭的口風。

    雖然她也清楚,她們三個能過來她的面前,應該也是被人警告過了,但是總不至於一點消息都不給她。

    可是,她話落之後,卻是詭異的安靜。

    她擡眸掃過三個丫鬟的臉,只是不經意的一眼,卻從三個人的眼底都看到了驚慌。

    爲什麼會驚慌?

    慕如寶臉上的笑意凝固住,在短暫的安靜後,淡了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們幾個人欲言又止,驚慌不已。

    門外,突然傳來下人的通報,“少夫人,茹夫人和妙妙小姐過來了。”

    慕如寶再顧不得和三個丫頭說話,她幾乎立刻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姐!”

    脆生生的呼喚從門口傳來。

    嬌小的身影從門外衝進來,慕如寶擡頭,就見慕妙妙頂着一個單螺的髮髻,沒再帶她金閃閃的蝴蝶簪子,穿着一身雪白素雅的紗裙一路小跑着撲到了她的懷裏來。

    “姐,我可算是見到你了,你嚇死我和孃親了!”

    身子被妹妹死死地抱住,耳邊是小丫頭哽咽又滿含關懷的嗓音,慕如寶的心也不平靜。

    她擡頭看過去,就見穿着絳紫色錦緞外裳,身量纖細容貌傾城的中年女子也邁過了門檻。

    那是她的孃親,柳心茹。

    慕如寶拍了拍懷裏妹妹的脊背算是安撫,然後鬆開她,向前迎去。

    “孃親。”

    她的嗓子,也忍不住哽咽了。

    柳心茹的眼淚瞬間就盈滿了眼眶,“寶兒!”

    她也再忍不住心裏的激動,一把將大女兒抱在懷裏,“寶兒,娘終於見到你了,這段時日,你不知道娘多擔心你!”

    柳心茹說着,又連忙鬆開懷抱,抓着大女兒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着。

    確定大女兒氣色紅潤,沒有任何異樣,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眼淚卻流的更兇了,“都怪娘不好,竟將那心疾之症傳給了你,是娘該死,害的我的寶兒受苦了。”

    柳心茹自責不已。

    慕如寶從前,從不覺得親情對她而言有多重要。

    上輩子,她從小被送進研究所,養父母只把她當搖錢樹,極少來看她。

    後來因爲利益,她又被最信賴敬重的導師杜教授親手殺死。

    她重生醒來,甚至以爲自己一生都不會再信任任何人,不會再被所謂的親情束縛。

    可是此時被柳心茹和穆妙妙抱在懷裏,感受着血液裏的涌動,她才意識到,她做不到涼薄的漠視。

    是啊,她要是能漠視親情,就不會在看見穆明道重傷昏迷得不到救治時心急如焚,更不會因爲穆恩思撞牆明志的時候嘔血昏厥了。

    慕如寶的眼睛也紅了,卻逼着自己笑,安慰道:“孃親,別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以後我再不會讓你們擔心了,也再不會和你們分開。”

    慕如寶淡淡地笑着道。

    眼角掃過窗臺上趴着的懶洋洋的貓,是江城她經常餵養的那隻,如今洗刷乾淨了,正眯着眼睛看她一家團聚。

    慕如寶突然覺得,見到孃親和妙妙,她的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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