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穿書之麻瓜炮灰不想死 >第八十四章 蕁刺入髓
    場中一片狼藉,推倒的桌子,傾倒的酒壺和飯菜,百官狼狽不堪,在短短數息之內見了僞裝成西涼人的亂賊、意圖刺殺皇上又被救走的刺客,驚的驚、懵的懵,此刻竟無一人出來說話。

    天子之怒,第一個先針對的是祁慕寒,也沒有人敢輕易站出來發聲。

    主理追月宴的是熠王,下令不留活口的是熠王,輕輕鬆鬆救下皇帝的也是熠王,無辜被殺死的卻是寧王黨。

    這其中厲害關係,誰還敢諫?

    祁成皇沒有理會祁晟與祁玉騫,只盯着祁慕寒:“你還有什麼可說?”

    祁慕寒走到祁成皇面前,拉起自己的手袖,向祁成皇展示自己的右手,“父皇,這些事情絕不是兒臣做的。”

    祁慕寒右手的手背上,赫然插着一根針,針體漆黑,以針爲中心的一大片皮膚寸寸開裂,成了焦炭般的顏色,一縷黑色的線順着血管極其緩慢地向上蔓延,觸目驚心。

    這種傷勢似曾相識……

    在最混亂的當口都沒有慌張的祁成皇,看見這傷,幾乎沒站住,原地晃了一下,倉皇道:“你是何時中的這根針!”

    他向場中厲聲疾喊:“傅太醫呢?傅太醫何在!”

    前方迴廊處,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人,“臣、臣在。”

    傅太醫在變故發生前,還在爲公孫薇診治,後來場上情況一度不妙,他找地方龜縮了起來。

    傅太醫狼狽地跑上高臺,看了看祁慕寒的傷口,更是狼狽了,低頭不敢看祁成皇,“回、回陛下,殿下中的毒,看錶症,正、正是蕁刺生南星的毒……”

    “馬上給熠王治療!”祁成皇怒吼:“如果我皇兒有什麼事,朕斬了你們!”

    場上百官到此刻,才真正明白過來,祁成皇並沒有真的懷疑熠王殿下,真正到了熠王生死的時刻,祁成皇還是極爲緊張!

    官員開始竊竊私語,有討論皇帝態度的,有猜測幕後兇手的,有的人則不明白蕁刺生南星是個什麼東西,低聲求科普。

    有人便低聲回:“五年前熠王殿下病發,據說不是病,就是這種毒。”

    “這到底是個什麼毒?”

    “這是天下劇毒,當年陛下征戰江東,其中一戰鎩羽而歸,就是因爲這種毒…..不過這毒已然絕跡很久。”

    “嘖,那這毒是怎麼來的?誰敢給殿下下毒?”

    “不清楚。”

    祁慕寒額頭沁出黃豆般的汗珠,也不知道暗自堅持了多久,道:“父皇不必擔心,我體內本就有這種毒素,這根針浸過的毒液不多,我尚可堅持。”

    蘇炙夜忽然向皇帝行禮道:“陛下,可否讓我看看殿下的傷?”

    他甚至還不等祁成皇回話,便向祁慕寒走去,斂目看了看他的傷勢,迅速點了他手臂上幾道穴位,極爲小心地用食指與中指捏出那根針。

    祁成皇馬上命人端上一鋪着潔白綢緞的玉碟,蘇炙夜便將針置於綢緞上,針尖細黑,上面還混着祁慕寒的血。

    蘇炙夜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祁慕寒小幅度地點了點頭,“還可堅持。”

    其實他的頭痛得厲害,裏面像有幾十個捏着錘子的小人,四處遊走敲打,體內本就有這種毒素,再中了一針,將他的舊傷勾起。

    他也很清楚,他保持意識清醒的時間,不多了。蕁刺之毒,會延遲發作,越到後面,痛苦會隨着時間加速度疊加。

    他餘光掃了一眼場中,斜倚着柱子,昏迷不醒的公孫薇——只要她還在,還無恙,他就一定能堅持。

    他轉向祁成皇:“父皇,方纔那名刺客,是同時用匕首與針同時行刺的。”

    他走到方纔刺客的位置演示了一番——當時那刺客持匕首刺向祁成皇時,祁慕寒右手持劍逼退那刺客,那刺客後退時因爲要閃避祁慕寒的劍,那一針射出之際,偏了準頭,射中了祁慕寒握劍的手。

    祁玉騫對祁成皇道:“父皇,三弟絕不是幕後主使者。你也知道……這毒發作的時候,他有多痛苦。”

    祁成皇微微嘆了一口氣,他如何能不知道?五年前祁慕寒那個樣子,全身肌膚開裂,痛得在牀上打滾,卻硬是忍着不吭一聲,這麼半大的一個孩子,還是宋貴妃當年留下的,他如何不心疼?

    他方纔藉機對祁慕寒發怒,其實也是在挑出這件事的疑點,他相信祁慕寒一定會有一番讓祁晟閉嘴的解釋,他果然沒有失望。

    於是他緩緩地對祁慕寒道:“那麼你爲何下令當場射殺這些人?”

    祁慕寒對祁成皇道:“這一點兒臣已有猜測,也想驗證一番。請父皇派人查驗這些人的口腔。”

    祁成皇向場內道:“齊佳、公孫鏡,你們二人上去查看一下。”

    場上沒有仵作,齊佳和公孫鏡應諾了聲,隨機點了幾名侍衛,端上白布,就地取材,尋了幾雙乾淨的筷子,各自查看起場上的屍首。

    祁成皇重新坐下,面對滿是鮮血,滿地禁軍屍體,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百官內心不禁暗暗佩服起他的魄力——大概這就是爲什麼這名帝王能擊敗宋國、爲什麼到現在太后極力扶持祁晟,卻還沒有架空他的原因。

    約莫一盞茶功夫後,齊佳將一塊白布呈上,解釋道:“這些屍首舌頭下,都藏着這樣黑色的藥丸。”

    祁慕寒躬身對祁成皇道:“這說明這些人都是死士,如果被生擒,第一時間一定會吞下藥丸,馬上毒發。兒臣之所以令人快速射殺,是阻止這些人吞下毒藥,留存證據。”

    祁玉騫道:“這便是了,我就說三弟絕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說不留活口的。這些人既然是死士,那便是逮捕了也無用,他們早已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不會被擒下的。”

    祁晟卻沉吟道:“但三弟你是怎麼知道的?便就算是擒下了這些人,他們吞下了毒藥又如何?要這證據何用?”

    祁慕寒笑了一下,看向祁玉騫,祁玉騫微笑道:“皇兄恐怕是極少聽過‘毒’這一類的事物,話說天下之毒物五花八門,有些毒能立時致命,有些毒延遲發作,而更有些毒,一吞下去,能極好地與血液混合,仵作也驗不出是什麼毒。”

    祁慕寒道:“不錯。幕後主使最初的計劃,應該是讓這些人事敗以後,馬上吞下藥丸,然後假意用兵器自盡的。”

    他也很清楚這幕後主使就是祁晟,祁晟自己也心知肚明——這些毒丸正是蘇豫準備的,他還有用得着蘇豫的地方,並不想他曝露,方纔刺殺皇帝一事,不過就是個幌子,他算準蘇豫能夠全身而退。

    但他也沒想到蘇豫竟然自暴自棄,幸好他另外一名手下將他救走。

    祁成皇忽然問祁玉騫:“朕記得江東蘇陽暖玉,蘇家的兄弟裏,是不是有一位很擅長毒?”

    祁玉騫長期駐紮江東,回道:“正是,蘇赫與蘇冕兩兄弟裏,蘇赫擅長毒與藥。”

    祁成皇沉吟:“那麼這事,難不成背後又是江東勢力?”

    此時,一名侍衛匆匆趕上高臺,是派去尋找西涼人的侍衛回來了。

    這名侍衛跪在地上,向祁慕寒稟報:“已找到西涼使團一衆人,果如殿下所言,他們都被綁在園林的偏僻處;現場還有幾名太醫,也一併被綁着。屬下已經全數解救了他們,按照殿下的吩咐,先將他們安置在偏殿了。”

    這事已然清楚,這羣亂賊正是用人皮/面具喬裝成了這些人的模樣,然後將正主綁了起來,倒也未取他們性命,看起來這場行刺針對的是隻是皇室。

    祁慕寒點了點頭,身子搖搖欲墜,頭越來越痛,如果再沒有玉嫵顏的行鍼,恐怕要撐不住了。

    祁玉騫對祁成皇低聲道:“父皇,三弟中了毒,先暫時將這事擱一擱,且回汴京了再說。”

    他回身攙扶祁慕寒,祁慕寒朝他勉力笑了笑,嘴角沁下一縷血,他迅速地用袖子一擦,沒能瞞過祁成皇的眼睛。

    祁成皇急聲道:“起駕,回宮,傅太醫隨朕一起到皇兒的殿中。”

    傅太醫應了聲,陪在龍輦後。

    祁慕寒重心倚在祁玉騫身上,對祁玉騫及祁成皇道:“這場上的幾十具屍體,運回京城後,一定要着人看好。”

    祁玉騫都快擔心死這弟弟了,對他說:“放心吧,二哥一定派人看好,到時候,定能徹查清楚這些人的身份。”

    祁慕寒點點頭,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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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追月宴,就在這一片混亂中結束,朝廷官員死了八名個,禁軍折損了十餘個,亂賊盡數全誅殺,僅有兩名莫名其妙地逃脫了。

    萬幸的是,皇室諸人都安然無恙,傷得最重的,反而是祁慕寒。

    這一劫,當真是他命中的劫,他計劃的一切,全部都產生了變數——

    他沒有如願求成與公孫薇的婚旨,公孫薇反而一身是傷;他想到了祁晟會生事,可沒想到竟會做到這個地步,那一針更是妥妥的天下至毒,如果當時射中的是祁成皇,那麼祁成皇必定扛不過十天。

    他從小就中了這種蕁刺生南星的毒,長期以來的治療使他的身體有了些許抵抗力,如今再加上這一根毒針,是要不了他的命,只是讓他痛!

    徹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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