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書房內。

    公孫薇趁亂奔上了二樓,下面的吵鬧聲一下變得安靜不少,儼然像另外一個空間。

    一排排的書架,其中的書分門別類、擺放得整整齊齊,一行行看過去,有點小心驚,這陣勢已經不輸皇宮裏的御書房了。

    她走走停停,在每排書架上都隨意抽出幾本來看,卻都是一些普通的書,沒看出什麼特別。

    但直覺告訴她,這裏不會這麼簡單。剛纔一樓書架那幾本,能夠放在那個位置,顯然是祁玉騫常看的書,說不定就是從二樓拿下去的。

    放下手中的書,她走到最後一排書架,轉過了彎,見是一長方形書桌,旁邊一扇窗戶。

    她走到窗戶邊,往外望去,是書房的後門,外面種着一株大槐樹,再遠眺些,能看見大半個王府。

    再遠一些,還能看見王府外的街道,遠處夕陽開始落下,已近黃昏。

    她將視線收回到書桌上,這書桌倒是很乾淨,沒有什麼積灰,看樣子祁玉騫經常在這裏讀書。

    書桌後還有一靠牆的書架,上面滿滿當當的都是書。

    公孫薇走過去,掃了一眼,頓感蹊蹺,這些書最是靠近祁玉騫的座位,理應是被他經常翻閱的書,可上面的書無一不積滿灰塵,隨意抽出一本,上面的扉頁都發黃了。

    如果說祁玉騫是個現代人,不喜歡讀書,卻也說不過去——那他如此看重這書房是爲何?

    她彎下腰,挨着一本本看過去,沒發現什麼異常。

    窗外的日頭漸漸暗了下來,樓下的爭吵聲也越來越小,她不能在這裏久待,再不趁亂跑出去就晚了。

    有些不甘心,也只能轉身離去。

    還沒走出半步,袖擺好像被什麼勾住了一樣,她隨意一扯,沒扯動;回頭一看,是袖擺上的紗被一本書勾住了。

    她扯下那紗,擡步要走,驀然停住了腳步。

    重新彎下腰,有些疑惑地去抽那本書——果然沒抽動。

    這場景難道不是似曾相似?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她懷着激動的心情,將這本書往裏一推,牆壁裏果然傳來一陣悶響。

    公孫薇大喜過望!這不就是密室的經典構造麼?

    那機關聲響了一下就停止了,她也不慌,一本本書挨着去抽,遇到抽不動的,就往裏推,一輪下來,她發現了四本這樣的書。

    機關悶響不斷,整面牆卻還是毫無反應。

    她按照排列組合的順序重新來一遍,又一遍,額頭都沁出了細汗。

    天色愈來愈暗,她的心跳不可控制地加速。擡眼往窗外遠眺,只見王府外遠遠行來一輛華貴的馬車,她認得這馬車樣式是祁國皇室常用的。

    冷汗一下子滲出皮膚,她望着面前的牆——要不要繼續試下去?

    終究沒有讓自己猶豫半秒,一咬牙,手指連續按動,“喀啦”一聲,牆面轉動,露出一人大小的門。

    她想也不想,閃身進去了。

    這裏面並不是一間密室,而是一道樓梯,蜿蜒向下,一片漆黑。公孫薇手上沒有蠟燭,憑着僅有的微光,摸着牆壁一階階跑下去。

    -

    汴京城,皇宮。

    祁慕寒穿過長長的迴廊,步履匆匆,後面跟着兩名公公。

    祁慕寒頭也沒有回:“說說父皇的病情。”

    王公公垂首道:“老奴......惶恐。前些日子看起來好了些,昨夜半夜卻突然開始慪血,昏迷了兩個時辰,幸得傅太醫抱病前來,與衆太醫一起醫治,才醒了過來。”

    祁慕寒皺起眉頭,沒有再說什麼,加快腳步,趕到了祁成皇寢殿。

    祁成皇正靠在龍牀前,一名太監一勺勺地給他喂藥,另有一名太醫,垂手伺候在牀前。

    祁慕寒走過去,跪地行禮:“父皇。”

    祁成皇沒有什麼反應,祁慕寒擡眼,只見他白色的鬍子上沾了些藥液,和嘴脣一起微微噙動。

    祁慕寒站起身來,接過太監手中的藥:“我來吧。”

    太監依言將藥遞給祁慕寒,躬身退到了一旁,祁慕寒舀起一勺藥,遞到祁成皇的嘴邊:“父皇。”

    祁成皇喝下了藥,眼皮沉重地擡了擡,覷見了祁慕寒,眼中立馬有了些淚花。

    祁慕寒的手頓了一下,繼續舀起一勺藥,喂到祁成皇的脣邊。

    祁成皇雙鬢花白,兩頰凹了下去,渾濁的眼球望着祁慕寒的臉,機械地喝着那勺中的藥。

    祁慕寒也很有耐心,一勺勺地喂着。

    將一碗藥喂完,接過太監遞過的綢巾,給祁成皇擦了擦嘴角。

    也不知是不是藥物的原因,祁成皇的眼皮很快就耷拉下來,身旁伺候着的太監趕忙上來,伺候着他躺下了。

    祁慕寒看了他一眼,長身而起,往門口走去。

    繞過屏風時,見外室的案桌上置着一酒盞,他走過去,端起來看了看,裏面酒紅如血。

    他轉過頭來,問身後的王公公:“父皇仍在飲酒?”

    王公公躬身道:“老奴也多次諫過,但陛下...陛下執意如此,下人莫敢不從。殿下今日既在,不如就下一道命令,將這酒全數撤去了罷。”

    下人不敢違逆聖意,你是太子,你來下這個命令,我們才比較好做吶!

    祁慕寒當然聽得出這老太監的意思,卻什麼都沒說,放下酒,離開了寢殿。

    暮色向晚,他沒讓任何人跟隨,一個人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他需要靜一靜,將思緒捋一捋。

    轉過一座假山,突然面前黑影一閃,還未看清楚來人是誰,祁慕寒就感覺身子被推得往假山上重重一撞。

    來人厲聲道:“公孫薇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祁慕寒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甩開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襟,“發什麼瘋?這裏是皇宮。”

    蘇炙夜朝祁慕寒跨近一步,手壓在劍柄上,“你給我說清楚,她現在在哪裏!”

    他的手都有點發抖。

    祁慕寒掃了一眼他握住劍柄的手,淡笑道:“我如果不說呢?你想殺我?”

    他一聲哂笑,朝前走去,當蘇炙夜不存在似的。

    蘇炙夜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快要結冰,一把扳住他的肩膀,語氣竟有些發抖:“我不相信她死了。”

    祁慕寒停住腳步,側過頭,淡淡地道:“先告訴我,祁玉騫最近找你,到底說了些什麼。”

    蘇炙夜的表情凝滯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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