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薇此時很喜悅,因爲推論出了祁玉騫很可能握着解蕁刺毒的絕世珍稀草藥——八角玄冰草。

    她喜悅溢於言表,齊凌卻悄咪咪捅了她一下,看了一下蘇豫。

    公孫薇才反應過來,光顧着想自己夫君有救了,卻忘了這很可能是蘇赫用命換來的。

    蘇豫低着頭,不發一語,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映在牆上,落寞無比。

    他這一生到現在,就是爲了重新尋回自己的父親吧?如今蘇赫已經凶多吉少,他要怎麼面對這種打擊?

    公孫薇走到他面前,慢慢地蹲下,擡頭看他:“你還有家人。”

    蘇豫沒有說話,本來是疏朗的臉上,早已不知沾了多少風霜,本是二十出頭的漢子,卻顯出了一種老態。

    門“咚咚”響了兩下,還不等室內的人迴應,已經被推開了。

    公孫薇與齊凌扭頭看去,是剛纔那位在院中打掃的聾啞老伯,捧着一壺熱茶入了來。

    他頭髮花白,背有些弓了,顫巍巍地將茶放到桌子上,對公孫薇和齊凌咿呀着比劃了幾個動作。

    公孫薇看明白了,大概是說蘇豫太粗心,沒給你們上茶,我給你們端來了。

    她趕緊邊做手勢,邊對他打脣語:不打緊的。

    老伯給他們斟好茶,轉身對齊凌珍而重之地掬了一躬,齊凌趕緊扶住他;老伯轉身又對公孫薇掬了一個躬,這下躬得更深,公孫薇擡手扶他,他卻遲遲不願直起身子來。

    公孫薇有些手足無措,望向蘇豫。蘇豫才擡起頭,遲緩地將目光投到老伯身上。

    室內瀰漫了一股傷感的氣息,公孫薇終於扶起老伯的時候,才見他眼裏噙滿了淚,看看蘇豫,又看看公孫薇,張嘴發出咿咿呀呀的音節。

    公孫薇卻玄之又玄地聽懂了,眼眶一紅,說:“我知道,你是說他是我的哥哥,我知道,都知道。”

    老伯捧起公孫薇的手,重重地一握。

    齊凌別開了臉,抹去眼角的淚花。

    “薇兒。”蘇豫第一次這麼喚公孫薇,卻沒有看她,只低頭看着手中的熱茶,若有所思。

    “嗯?”公孫薇對他如此稱呼自己,有些受寵若驚。

    “八角玄冰草,我會想法子去取。”蘇豫依舊低着頭,“我不會讓祁慕寒離開你。”

    -

    太子府戒嚴的情況,從未如現在這一般。

    內外都被暗衛監視了起來,府外侍衛守了一圈又一圈,連半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自然也沒有人能進得來。

    寢殿裏卻剛好相反,只有五個人。

    焦急的李曼,驚慌的粟籬,緊咬朱脣的玉嫵顏,一臉凝重的章知堯,以及躺在牀上,頭髮散亂、氣息微弱的祁慕寒。

    章知堯替祁慕寒把完脈,想了片刻,對玉嫵顏道:“用針吧。”

    玉嫵顏打開了針盒,取出一根長針,深吸一口氣,從祁慕寒天靈蓋上,直插了進去。

    祁慕寒毫無反應。

    粟籬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不像是蕁刺毒發,殿下毒發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

    玉嫵顏又取出幾根針,拉開祁慕寒的右臂,那右臂上已經不見了那幾條黑紫的線,整條手臂和正常人無異。

    玉嫵顏心中卻咯噔一下,手中的針掉落在地,一陣輕響。

    她抖抖地望向章知堯,章知堯彎腰,替她去撿那幾根針,回頭對粟籬與李曼說:“你們先下去吧。這裏有我與玉姑娘就行。”

    粟籬被李曼強硬拉走了,臨走時還哭着往祁慕寒的方向看,祁慕寒還是那樣躺着,連呼吸聲都幾乎不存在。

    這兩人一離去,玉嫵顏軟倒在地上,擡頭看向章知堯時,眼睛裏寫滿的竟然都是哀求。

    章知堯緩慢地搖了搖頭。

    玉嫵顏僵住,一股寒意從心底竄起,整個人不住發抖,想開口說什麼,卻愣是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

    蘇豫一言既出,公孫薇大喜過望,一個“謝”字還沒說出口,齊凌先發問了:“先替太子殿下謝謝蘇兄,我也願助一臂之力。只是榆陽城很大,在哪裏能夠找到祁玉騫藏起來的草藥?”

    他盯着蘇豫的眼睛,目光裏有些深意,又暗暗瞥了公孫薇一眼。

    早在出發到江陵前,祁慕寒與他細細交代過到江陵後的任務,其中就包括尋找蘇赫。

    可等他到了江陵,祁慕寒與他交流的密信裏,卻沒有一封提到過蕁刺毒或者蘇赫,這顯然十分反常。

    他與祁慕寒相識多年,又是極爲聰慧之人,馬上就推斷出來,祁慕寒恐怕是強弩之末了。

    換句話說,他知道縱使找到蘇赫,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蘇豫霎時就明白過來齊凌的意思——祁慕寒的時間很緊迫了,但公孫薇還不知道,也不要讓她知道。

    蘇豫還沒答話,齊凌又道:“更重要的,這一切都只是我們的推測,至於祁玉騫是不是真的有這種藥……”

    公孫薇忽然插話道:“我覺得他手上一定會有的。你們想啊,蕁刺毒是天下至毒,如果誰握有唯一的解藥,這是不是等於拿捏住了別人的命脈?”

    齊凌點頭道:“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

    “沒有但是。”公孫薇瞪了他一眼。

    蘇豫笑了:“是或者不是,我去走一趟就知道了。”

    公孫薇喜上眉梢,又有些擔憂道:“但是我已經闖過一次他書房的密室了,這次恐怕你不容易進去。”

    “想什麼呢?”蘇豫摸了摸她的腦袋,“那書房密室雖然很隱祕,但想也知道,祁玉騫是不可能將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自己王府裏的。”

    公孫薇驀然想起祁玉騫藏在那抽屜裏的事物,條件反射般縮了縮脖子,看了齊凌一眼。

    齊凌想了想,對蘇豫道:“蘇兄既然要去查八角玄冰草,那便順便再查一查祁玉騫做出了多少這樣的東西。”

    他將方纔畫着八角玄冰草的紙反過來,在紙上畫了一個長形物體。

    蘇豫瞅了半天,沒瞅明白,問:“這又是什麼?”

    齊凌:“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武器,能在百步以外殺人於無形,不管你是絕世高手,還是武林至尊......”

    公孫薇:“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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