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羅眼疾手快,一閃身之際,抽出腰間鞭子,便往幾人抽來。

    她的鞭子長,出鞭也狠,一鞭抽去,連一旁的禁軍都不得不躲開,免得殃及池魚。

    但長鞭還未至,這幾個西涼人詭異的就地一滾,分散開了幾個方向,有的一腳踏上了旁邊使團的桌子,凌空一躍,竟越過中央舞池,短刀直取對面的祁慕寒。

    這下太過突然,大部分禁軍都在烏羅這邊,一下未顧及這邊,眼見這人凌空一躍,就要到祁慕寒面前,商墨雲撲過去,抱着祁慕寒歪倒在了一邊,那人一刀刺空,此時禁軍才趕過來,飛快將這人制服。

    祁慕寒從地上坐起,正要呵斥禁軍反應太慢,陡見一名西涼人如漏網之魚,不知何時趁亂閃到了右側的公孫薇身後。

    起初祁慕寒爲了與公孫薇表面上保持距離,便坐得開了一些,後被商墨雲一撲,就更是撲得離她遠了些,這時見那西涼人已經閃至公孫薇身後,他心臟幾乎驟停,全身肌肉條件反射般繃緊,就要朝她撲去。

    公孫薇茫然未覺,待覺得身後好像有人,猛一回頭,那刀已經離她不足三寸,對方一雙手像鷹爪一般,一拉、一抓,一把短刀就架上了她的咽喉。

    原來這羣西涼人見自己無法自證,便想出挾持太子妃,好謀取一條生路。

    這人兇狠地望着祁慕寒,正要開口,驀然間雙眼暴突,一枚黑色蒺藜深深嵌入他額頭正中,鮮血分岔流下,仰面往後一倒,就此斷氣。

    蘇炙夜從殿下橫樑躍下,他反應極快,在這西涼人劫持公孫薇的一刻,就佔據了對方視線盲區,瞅準機會,一擊即中。

    公孫薇看着眼前的蘇炙夜,正要說話,忽覺脖頸一痛,原來這西涼人中暗器的一剎那,拼着最後那口氣,硬是劃了她一刀。

    刀刃鋒利,公孫薇脖頸中頓現一道血線,幸好劃痕不深,未傷及深處血管,但劇痛非常,她還是站立不穩,往後倒去。

    蘇炙夜唰的一下閃過去,將公孫薇抱住,與此同時祁慕寒已趕到,站在公孫薇面前。

    按照戲路發展,此時他不能直接表現出對公孫薇的緊張與在乎,只能壓下滔天的心痛,淡淡地道:“送太子妃回府。”

    馬上有人上來,從蘇炙夜手中接過了公孫薇,蘇炙夜眼中都是擔憂,也只能默默地看公孫薇捂着自己的脖頸,在下人攙扶中,離開了清和殿。

    宴席纔開始不久,接二連三發生變故,百官冷汗涔涔,驚慌還未過,突然太監王公公一聲尖銳的叫喚:

    “陛下——!”

    祁成皇嘴角流出些口涎,歪倒在了龍椅上,人事不省。

    百官皆亂,太醫一涌而上。

    -

    萬壽節在這樣一波接一波意外中草草結束,百官散在清和殿外,有些在神色焦慮地在交談,有些只顧埋頭前行,匆匆離去。

    太子中毒、西涼使團被搜出與祁玉騫暗通款曲的罪證、驛館被重重禁軍包圍、祁成皇在壽宴上人事不省,目前狀況未知,樁樁件件都標誌着是要變天的節奏,風雨前夕,人人不安。

    祁慕寒與太醫交代了幾句,安排好了事項,暫丟下皇宮這邊的事,車馬回到了太子府。

    心急火燎地推開房門,見公孫薇正坐在銅鏡前,摸着脖頸上纏着的一圈紗布,他才鬆了口氣,上去抱着她,聲音暗啞:“對不起,又讓你受傷了。”

    “皮外傷而已,小事。”公孫薇笑着拍了拍他,又擔憂道,“聽說陛下突然暈厥,現在情況如何?”

    “應無大礙,太醫說是受驚而昏厥。”祁慕寒沒讓自己神色發生任何變化,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馬上換了個話題,“對了,你娘那邊,我已安排好了,這兩天就會派人潛進榆陽,暗中接她到柰城與你爹會合,待京城局勢一穩,再接他們回來,你們便可團聚了。”

    祁慕寒通過掌控端妃與平南王,已經徹底掌控了柰城一地。如今柰城和中軍已穩,他翻手之間,即可調動百萬大軍。

    公孫薇果然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眉間一喜,道:“那就好那就好。”忽想起了什麼,憂心忡忡道,“對了,今晚的事,雖是逼得祁玉騫不得不反,但是我還是有些擔心,他那江東軍,還有武器......若是再拖一日,恐怕就更不好對付。”

    “孤不會給他這個拖的機會。”祁慕寒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好了,都別想了,不早了,你也受了傷,早些歇息?”

    “嗯——”公孫薇還想說話,祁慕寒已吻了上她的脣,她一下想起昨夜的凌亂和疲憊,趕緊躲了躲,“我去找商妹妹說說話,回來以後還沒找她好好聊過呢。”

    說着,轉身推開門,像個兔子似的一溜煙跑遠了。

    祁慕寒笑出了聲,待她走遠,才慢慢起身,搖晃着走出房門。

    門口落下一道黑影,快步上前攙扶住了他,正是暗衛首領李曼。

    “什麼時候回來的?”祁慕寒儘量平穩身姿,與他一起往書房走去,“之前交代你的事情,都辦好了?”

    李曼重重一點頭:“昨夜回來的,東西連夜交給齊公子了。張快現也在城外,一切都準備好了。”

    祁慕寒“嗯”了一聲,又聽李曼一邊嘟囔:“真是的,都病成這樣了,怎麼還如此不懂得照顧自己?”手指連續按動,打開了書房裏的密室。

    這邊章知堯也匆匆趕到了書房內,藥箱一放,與李曼一起將祁慕寒扶到了冰牀上。

    冰牀上寒氣纏繞,祁慕寒突然一把抓住李曼的手腕:“不要讓薇兒知道我的病情。”

    李曼盤腿在後,爲他灌輸內力禦寒,嘴裏嘟嘟囔囔:“都是枕邊人,你能瞞到幾時?”

    祁慕寒閉目不言。

    半盞茶功夫後,祁慕寒披上大氅,一臉蒼白地出了密室,章知堯給他端上一碗黑苦的藥,一邊摸上他的脈搏,臉色凝重。

    片刻後,他躬了躬身,對祁慕寒道:“這法子收效已經越來越微,臣建議,還是要儘快找到...找到玉姑娘,讓她爲你施針。”

    祁慕寒喝完最後一口藥,拭了拭嘴角,笑道:“如果玉嫵顏回來爲孤施針,卻不見好轉的話,我便要她項上人頭,如何?”

    章知堯瞠目結舌:“你...你...”

    一旁的李曼開啓嘲諷:“你這個呆太醫,如果玉姑娘的施針對殿下還有用,她根本不會走。你想見她就直說!”

    章知堯:“我...”

    祁慕寒笑了笑:“說吧,你真正的建議是找到什麼?”

    章知堯低頭:“八角玄冰草...你不能再等了。”

    祁慕寒看了他一眼,長身而起,往屋外走去,李曼緊隨而至:“江東的事我都知道了,屆時拿下祁玉騫,不怕他不交出玄冰草。”

    祁慕寒袖手往前走,幾步以後,回過頭來,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去見見烏羅吧,她就在驛館。”

    李曼大喜,單手觸地向祁慕寒一拜:“謝殿下。”

    祁慕寒微笑着擡頭,月亮剛好躲入黑雲,朦朧的光線投入他眼瞳,折射出淡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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