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王紅等人回到了知青點，雖說大夥兒都把自己的糧食拿到手了，但知青點的不少人覺得今天是雲初教書的第一天，值得慶賀一番，所以一人湊了五毛錢去供銷社割了肉還買了點江米條、小餅乾和辣條，順便還打了一兩酒，幾個知青決定一人咪兩口慶賀一番。
當然這些人裏面是沒有任香的，她纔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慶祝的節日，還一人出五毛？有這五毛錢她還不如自己去割半斤肉喫個痛快呢！
肉是王紅她們做的，雖說沒有香的撲鼻，但王紅今天捨得放油，所以這青椒肉片也能香到人心裏去。
任香聞着香味，透過房間看到院子裏的男男女女知青們大口喫菜、有說有笑的樣子，不由地嚥了咽口水，狠狠地咬了口自己手裏的番薯，覺得可難受了。
這個雲初就是和她不對付，就是阻礙她進步的絆腳石。
要是沒有云初該多好，小學教師是不是就歸她當了？
但其他人是不知道她的難受的，也不情願和她打交道，這會兒都興高采烈地問雲初教書如何？
雲初笑眯眯：“還挺好，剛開始孩子有些吵鬧，但正式講課的時候都挺認真，大隊裏的不少人也去看過。”
雲初又說：“目前大隊裏聽課的學生人數還是太少了，若是有個五六十人，想必大隊裏應該要再加一兩名老師的吧。”
其他知青嘆氣：“可是大隊裏的小娃娃也不多，今天我看了三四歲的小娃娃都去了，等到一週後肯定就只有六七歲的孩子在，到時候指不定就十來人。”
這倒也是，畢竟農村裏的孩子三四歲是不會去學校讀書的，不僅費錢家長們也覺得孩子學不到什麼東西。真正去讀書的都是五六歲、六七歲以上的男娃娃和家裏較爲重視、愛護的女娃，而符合這個年紀的男娃娃大隊裏倒是還有不少，起碼還有三十多個，但是剔除不符合年紀的十來歲的孩子，人也就不多了。
十來歲的孩子也不好意思去跟六七歲的娃娃坐一個教室，還得從一年級的知識開始學起，所以知青點的人都猜一週後讀書的孩子應當只有十來人。
雲初神情未變，繼續說：“小河鄉大隊的適齡學生不多，但大崗子大隊、大河子大隊……這些大隊可沒小學，他們要想上學只能走一個多小時去公社。”
“所以打出名頭很重要，打出名頭後其他大隊的人是願意將孩子送到學費低、離得近的小河鄉大隊？還是送去走路遠、學費高的公社小學？”
雲初給他們提供一條道路，好歹能振奮一下知青點的人，這樣他們也就不必將目光放在雲初目前這個小學教師職位上，而是去競爭那微弱的另一個教師名頭。
雲初摸了摸自己的手，微微勾起嘴角。畢竟她實在是不想某些人搞出陰謀詭計後，她會忍不住讓他們自作自受，悽慘無比。
她喜歡和平。
知青點的知情就有些意動了，但還是有些擔憂：“大隊長他們願意讓我們知青幹嗎？”
雲初挑眉，笑：“若是你們率先得到了小河鄉大隊村民的支持呢？”
知青們：“這個怎麼說？”
雲初嘆氣，覺得他們有些笨。
她道：“你們可以找找自己在哪方面比較擅長，是數學、語文還是英語、藝術。確定好後可以下工抽出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的時間免費給大隊裏的人普及知識……只要他們嚐到了甜頭，知道你們的教學是有效果的，那麼當再需要一兩名的教師時，他們會選擇你們還是選擇那些教學經驗無的大隊當地青年？”
“小河鄉大隊裏的人雖然排外，但人類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貪婪和護崽。選擇好老師能讓他們的孩子有讀大學的希望，而選擇大隊裏的當地知青，他們不僅得不到足夠多的利益，反而會損壞他們孩子的利益。”
“所以你猜他們會怎麼選？”
其他知青：“……”
大師，我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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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小河鄉大隊的人發現知青變了，今天大隊長家7歲的大孫子斌子回家就說上課太有趣了，他要讀書。
大隊長喲呵一下，家裏這總算是出了個讀書苗子啊。以前他兩兒子讀書跟喝藥一樣，那是各種哀嚎哭喊，死活兒不願意去上學。今天大孫子表現不錯，可以獎勵一個水煮蛋。
“可好了，雲老師教語文數學，還有好幾個老師教我們體育、畫畫呢，還有老師給我們講故事呢！”
“噗……”
大隊長沒忍住一口茶水噴出來，口音重重的。
“說啥？幾個老師？”
斌子點點頭：“不過那幾個老師都是下工了過來，就最後一節課給我們上課，也還挺有意思的。對了我今天還得到雲老師表揚了，還有一顆糖果呢！”
斌子喜洋洋，今天得到糖果的就三個人，他可驕傲了。
大隊長：“……”不用說他就知道這幾個知青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
心虛啊，還是因爲前不久李大牛等人的事，搞得他看見幾個知青就有股心虛的勁，真是不應當。但爲了不惹出麻煩，大隊長還是吃了晚飯後慢慢踱步到了知青點，結果半路上就看見了李懷明。
大隊長誒了一聲，上下看了李懷明幾眼，覺得這孩子有些不對勁，就怎麼說呢……好像整個人乾淨清爽了很多。
原先的他都不怎麼看人，穿着也就那樣，嘿大老爺們衣物整潔方面就是沒有女人們強。但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大隊長總覺得李懷明的衣服像是新做的一樣，明明是舊衣服，但洗的發白透亮，看着就讓人高興。
“遛彎兒啊？”大隊長吧嗒吧嗒抽着旱菸問了一句。
李懷明擡頭，還有些疑惑，覺得奇奇怪怪的。畢竟他十來歲的時候倒是和大隊長說過幾句話，後來成年了也基本就無交流了。
“嗯。”李懷明嗯了一聲，見大隊長的方向像是要去知青點，他遺憾地嘆氣，轉身慢悠悠回自己小草屋去了。
他這兩天抽時間把自己的小草屋修整了一下，甚至還有閒心在小草屋門口搭了條小石子路。爲了消除掉自己身上的“牛”味，他這幾天一天洗兩次澡，特地去供銷社買了塊香皂，確保自己身上沒有牛糞味，以免雲初嫌棄。
雖說以前見面的時候雲初沒有對他的行爲作出別的反應，但如今仔細想想，就覺得自己有些不應該，他應當以更好的面貌去見雲初。
李懷明覺得自己的心態特別奇怪……雖說他認爲雲初或許、大概不會和自己在一起，但又一直妄想着，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
呸呸，雲初知青纔不是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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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長去了知青點詢問了教書的事兒，又無奈：“雲初教書，你們都去那湊什麼熱鬧？”
趙雪君殷勤地給大隊長端了個板凳坐下，說：“大隊長，我們大隊的小學要是隻教這幾個人太虧了，您何不加大宣傳呢，把周邊的幾個大隊學生全部招攬過來。到時候您學費都可以收很多！”
趙雪君按照雲初給她講的話複述了一遍，顯然看大隊長的神色還是有些心動的，又不由地加大火力：“咱們幾個知青那都是讀過書的，現在閒着沒事去給娃娃們上課，到時候教出好娃娃了，豈不是更有吸引力。”
大隊長啪嗒啪嗒吸着旱菸。
這個主意是極好的，但是吧……提出這主意的是知青，大隊長怕了怕了。
王紅和李建軍等人也是憋着一口氣，死命地給大隊長灌迷魂藥，一個勁地拾掇呢，說：“大隊長，您可得想想我們小河鄉大隊，要是在教育這塊做出成績來了，公社裏的領導不得獎勵獎勵您，到時候您不得往上再發光發熱？”
大隊長：“……”
嘿這迷魂藥味道還挺不錯。
“那該咋搞呢？”大隊長虛心發問，想看看這羣知青有沒有個具體的想法。
知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畢竟他們只是當了兩天老師，但確實是沒有一個具體的吸引其他大隊學生的章程。
雲初嘆氣，覺得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她說：“章程是有的，我們準備分三步走，不過這還需要大隊長你們的協助。”
大隊長啪嗒啪嗒繼續抽着旱菸，心裏一個咯噔。
來了來了，沾着毒藥的蜜瓜遞到嘴邊來了。
喫還是不喫，這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