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心裏還沒有慌完,宋坤又往他嘴裏塞裏一塊什麼東西,然後解開了暮聞雪的定身術。

    暮聞雪:“……”虛驚一場?

    正當他要吐出口中之物時,口腔裏卻充斥着絲絲縷縷的甜味。他不受控地嚥了一口口水,眼神疑惑。

    宋坤眼睛裏劃過一絲精光,恭敬扣禮,臉上盡是虛假討好之笑:“弟子剛纔得罪了,藥苦,這靈果甘甜多汁,您在喫一個?”

    說罷,他攤開手掌,一枚淡淡鵝黃色,櫻桃大小,幾乎是透明果皮的小果子透着甜香。

    暮聞雪想着這個宋坤還挺有自己的算計。

    沉軒安排他過來送藥,若是自己不配合,他回去沒辦法交差,只好來硬的。然後再給個甜果子喫,哄好了,免得自己跟陌雲澤告狀。

    是個腦袋靈光的,但這種小聰明,令暮聞雪很是厭惡。

    他心裏有氣,他又不是真的傻子,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就行。

    不得不說,宋坤強行喂藥,讓他極其強烈帶入之前自己被醫護人員粗魯喂藥的情形,這是對他人格的不尊敬。

    現實生活中本就積累了一肚子邪火,暮聞雪今天就想使性子,不讓這個自以爲精明的弟子舒服了。哼!

    他一把抱住宋坤大腿,嚷嚷:“靈果好喫!我要一萬個!”

    宋坤薄脣一撇,很是不耐煩:“……”

    一萬個?你有病?哦對,還病得不輕。

    暮聞雪壓根就不是真的想要什麼靈果,他雖然嫌棄藥苦,可也並不愛喫甜。

    小女孩纔要喫那麼可愛的東西。

    不管宋坤如何反應,暮聞雪就是想要故意找事,這話說完也不等對方反應,他開始故意高聲撒潑:“你不給我,你是壞人!”

    宋坤:“……”

    然後他隨手拿起一塊石頭,照着宋坤的尾椎骨使勁砸了過去了!

    “嗷!!”

    宋坤捂着屁股疼得一下冒出冷汗,嗷嗷叫着一蹦老高!

    看得暮聞雪很是舒爽,在現實社會,他別的本事沒有,就愣是把貼在牆壁上的人體骨骼圖背了個滾瓜爛熟!

    尾椎骨這個地方,容易受傷還不容易恢復,不管是走路睡覺還是座躺都會牽動,一旦受傷,那叫一個坐立難行,酸爽無敵!

    宋坤疼得呲牙裂嘴,兩隻細小眼睛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氣得直抖!

    暮聞雪都可以想象,他在心裏是怎麼罵自己的,嘿嘿嘿!

    但是他不敢罵出來!他怕自己雖傻但會告狀!

    暮聞雪纔不管他,懶洋洋擡手打了個哈欠,眼皮子發沉,他嘟嘟囔囔:“跪安吧~本仙尊要睡覺覺,睡覺覺~~嘿嘿嘿。”

    宋坤兩眼一翻,鑽心的疼還沒消除,他捂着屁股氣呼呼,艱難轉身就走。

    誰給你跪安!死瘋子!

    暮聞雪哼了一聲,撿起來一塊石頭砸去,二百五式大喊:“要跪安!”

    宮鬥劇看的不多,這句話記得最清楚!

    “哎喲!”

    宋坤咬牙,摸着後腦勺鼓起的大包,想罵娘!可默背了一下玄翎宗的宗規,琢磨着木嵐羽罰人的手段……瞬間慫,他不敢欺負暮聞雪,他只能憋着。

    “跪安跪安跪安!”暮聞雪也不知哪裏來的石頭,噼裏啪啦砸過去。

    宋坤捂着屁股行動變慢,哎呀哎呀的躲閃不開,癟着一張臭臉只好單漆跪地,幾乎是哭嚎着喊了一句“松陽峯弟子宋坤,拜別雪仙尊!”

    然後一瘸一拐嗷嗷喊疼地跑走了。

    暮聞雪看着他那滑稽的樣子,開懷大笑。

    笑着笑着,他想到,自己好似天生就是個挺樂觀的人,但是……卻從來沒有什麼放聲大笑的時候。

    大多數,都在冰冷寂寞的病房裏,發呆,揉那個一米八長的大兔子。毛都揉禿了。

    這種樂觀……是了無生機中的自暴自棄。

    兔子玩偶是他十一歲那年,突然清醒後,他那個超有錢的富商爸爸,託他司機送過來的禮物。

    半輩子裏,唯一的一個禮物。

    別人都是哭困的,他是笑困了。

    困了就睡吧,他看了看寬闊的空地,草地柔軟,發着清清草木香,樹影斑駁,陽光正好,這鶴陽峯也看不出來是什麼季節,總之,溫度很舒適。

    他不想回房間,他不喜歡,再也不想睡在幾乎封閉的空間了。他要睡在草地上,看着天空遼闊,數着自由自在的雲彩睡。

    他現在這身子能動了,不需要別人照顧了,他有自主選擇的權利,可不能委屈自己。

    他回憶着擁有十年記憶裏,被醫護人員幾乎是虐待般的照顧,心裏泛酸,也恨。

    那時不過十一歲,不敢反駁,只能偷偷哭,後來年紀是大了,可身子還是殘廢,依然看人臉色。

    他沒有任何能力維護自己的尊嚴,跟他們較量,自己就是個廢物。

    像是一隻螻蟻,任人踩踏。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現在不想看任何人的臉色,不想被任何人欺負。

    原主的靈力,可是十一歲就能隻身滅了魔族,手刃魔尊的人!

    多厲害!

    只要他慢慢摸索怎麼使用這靈力,他就是最棒的!纔不怕什麼牛鬼蛇神,奸佞小人!

    再有人欺負他,他就十倍百倍還回去!那又怎樣!前半輩子受的氣夠多了,後半輩子,他就要任性妄爲!

    你欺我一,我還你十!

    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彷彿靈魂出竅一般,他迷迷糊糊走了一段路,周圍有許多花,許多鳥,優美愜意。

    他看到了一處銀光琉璃的宮殿,冷清卻也華麗,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子,悠悠起舞,暖光瑩瑩,夢幻美麗。

    她身後,白玉蘭和紫玉蘭枝丫交疊,馥郁濃烈,夢幻美麗。

    忽的畫面一轉,眼前的場景他在熟悉不過,是自己的病房,大大的白熾燈晃眼得厲害,他討厭極了這裏,想離開,卻發現雙腿似乎不受控,動不得。沒辦法,暮聞雪眯了眯眼,擡手遮擋燈光。他看見平時幾乎是虐待他的醫護人員面色凝重,匆忙來回,好不容易在人堆中看到了病牀。

    躺在牀上的自己,雙眼直勾勾瞪着,像一條死魚,嘴巴張開,幽黑僵硬。

    身上長期插着的輸液管子已經拔掉,旁邊的心電圖,是一條直線。

    暮聞雪心裏一咯噔,自己死了?

    是因爲靈魂穿書了嗎?

    他不知道該有什麼情緒,並不難過,想了想,應該是釋然吧,他這等於重生了,應該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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