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豆一下子衝出去,比洛千霜的命令快了幾分,鑽進了暮聞雪的心臟處。其靈光大盛,把他保護起來。
血池會腐蝕肉身,他們今天是來換魂的可不是來送命的。以前的小黑豆和暮聞雪皆是年紀幼小,修爲尚淺,抵抗不得血池威力。可如今,卻是大不相同,那些血被萬靈根阻擋成一圈,灌不進來,安全無憂。
暮聞雪摸摸雪色的靈光,算是感激和告別,也權當是和洛千霜在道別。畢竟小黑豆是大兔子的東西。然後它閉上眼,去倒放原主當年被生生剝離靈魂的回憶。
“回來吧。”他輕輕喃語,“何其有幸,借用你的身子,做了一回四肢健全的人,喫到了人間美食,看過了一些風景,經歷了一番仙俠世界,認識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大兔妖。我現在明白了,爲什麼,很多人在臨死之前,那麼不甘心,不願意,能活着,有個人念着,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是難以割捨的事。不知道我走了以後,你能不能共通我的記憶,你好好看看那個大兔子,他很喜歡你,他要爲了你,去做一件,人妖和平相處的艱難大事。我已經自作主張,幫你和他緩解關係了,你們現在是妖侶,要夫夫同心,一起搞事業呀!我可不希望看到這本小說最後會是be。”
“怎麼會是be。”原主的聲音在他耳邊空然響起。
“誒?你竟然聽得懂be的意思?”暮聞雪和他聊了起來。
“你忘了,我在你那個世界,呆了很久,你經常聽小說,我自然知道一些那些聽不懂的詞是些什麼意思。”
“說到底,你是怎麼和書外的世界通聯的,又怎麼會盯上我?難道你會未卜先知,知道我會陰差陽錯的進入你的身體?”
眼前一團白影逐漸浮現,看着,是個纖細修長的背影。原主他是面對着血池邊上緊張兮兮的洛千霜站立。
“你們倆先不要給我塞狗糧,我這就要走了,怎麼也得讓我走的明白點是不是。”暮聞雪想知道前因後果。
原主好似微微回過頭,看他一眼,沉默一會,說道:“是你太過於想要忘記自己是誰,太想做人,壓抑過重,完全讓主魂魄,沉睡了。另一個輔佐的魂魄害怕了,跑了。”
“啊?”暮聞雪好像走錯了頻道,一個古人,書裏的古人在給自己將講走進科學?
“你想知道的東西,待我回歸,你就會知道,剩下的,只要你願意想起來,就會想起來。”原主提醒他,“進入回憶,讓我回去。”
暮聞雪本想在多問些具體的,他這等於什麼都沒問出來,有些不甘心,可餘光看到急切的洛千霜,緊張的就差把自己的指腹給搓破了,他就打消了刨根問底。算了算了,不耽誤人家小情侶趕緊見面。
他閉上眼,開始回憶。
從抽離之痛幻想自己是被靈魂塞入的空殼,過程有些難,這記憶會讓他感覺無助絕望害怕,很難順利完成倒放回憶,他嘗試了幾次,無法進入狀態。
原主也嘗試着配合他試圖重回身體,幾次之後,他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你爲什麼想要脫離身子?你不能有這樣的想法,你要出我要進,是衝突的。我離開身體太久,搶不過你的力量。”
原主很是迷茫:“啊?你出來幹嘛?”
“難不成我和你共用同一個身子?”暮聞雪奇怪道。
“有什麼問題嗎?”原主非常肯定。
暮聞雪:“……你不用對我這麼好,那咱倆到時候誰說了算。”
“你說了算啊。”原主直截了當。
暮聞雪:“……不用不用,真不用,等你回來我馬上走。好了不爭了,咱們快點,這地方太冷了,我在多待一會,沒自己走,也要凍死了。”
原主:“哦……”
池邊上的洛千霜已經從搓指腹變成了扣指甲,焦慮的不行。看着他們對話,又不敢催,但他更加確定了,自己對於暮聞雪魂魄的推測,也不由得咬着脣角笑了笑。
暮聞雪這次不想着先離開,而是努力緩慢倒放抽魂回憶,靜靜等着原主一點一點融入進來。
還好,這次他成功了。
他感覺到頭頂有涓涓細流的冰涼感,緩緩鑽入,然後整個頭皮乃至全身的皮膚猶如細密的雨水點撒,緩緩滲透經脈,血液,肉骨之中。
當靈魂與這具身子完美契合以後,暮聞雪的體內突然好似混沌一般,先是所有能感知到的感覺一瞬失去知覺,頭腦一片白茫。他渾身一輕,感覺前所未有的空無。
他想,這就是靈魂離體的感覺吧,是不是下一秒,他就該像一朵雲一樣,無聲消散,然後再也不存在,包括意識。
這感覺,真的好難過。
就在他覺得整個世界無邊安靜,萬物都不存在一般都時候,彷彿有什麼東西砸不斷的拉扯他,耳邊朦朧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暮聞雪,302室1牀,上午9:00,吊針了。”
“你怎這麼多事,不是剛接過尿壺,多憋一會不行嗎?”
“喲,咱們的雪兒又在練劍呢?你那幾個師兄都沒有你勤奮,真是個好苗子。”
“誒,暮聞雪,我可告訴你,這藥你不喫我就扔了,反正是止疼的,待會不要疼到哭,惹我心煩。”
“來,爲師告訴你,這個手腕要這樣轉,誒,對嘍,再試試!明天你就能打過爲師啦!”
“你這個殘廢,四肢動不了,嘴巴也閉不上了是吧,看你的流食管都歪到哪裏去啊!真是噁心!”
一聲聲交替的聲音模糊不清,暮聞雪意識不清,卻也知道,人之將死,他被醫護人員欺負的記憶和原主小時候被玄無衡讚揚的記憶交叉了。
“多好,你師父,對你多好。我好羨慕。”暮聞雪迷糊中,感覺自己好像流淚了。可是魂魄離開身子,還會有眼淚嗎?
原來,這麼神奇的?
“阿雪,阿雪,你醒醒,你不能走,你不需要離開這身子。阿雪,你已經完全回來了,你睜開眼,你看看我,看看我。”
這聲音他在熟悉不過,是他惦記了十年,盼望了十年的聲音,是那個他僅僅天聽過一次就再也沒敢忘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