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得出慕錦錦的言外之意。
他可以寵着慕錦錦，但是，他不想說的事情，真的一個字也不想告訴慕錦錦。
至少，眼下，他只想和慕錦錦體會重逢的喜悅。
喜悅之後，或許，他可以說一說他遭遇的那些痛苦的事情。
這些痛苦，只是爲了換來和慕錦錦在一起的喜悅。
只是，爲何現在見面，卻不喜悅了……
一雙墨瞳，沉沉地看着慕錦錦。
他多想看見慕錦錦的笑臉。
“錦錦，還喜歡小兔子圖案的髮飾嗎？”
他已經默默爲了慕錦錦準備了一對翠玉小兔子，打算，親手給慕錦錦別在髮髻上面。
他期待地看着慕錦錦，希望可以看見慕錦錦點頭。
這眼神，給慕錦錦十足的壓力。
她的黑眸沉下。
雙手扣在一起。
這樣的眼神，慕錦錦懷念了許多次，一直想着，有一天可以看見。
真正看見的時候，並不是她以爲的那麼喜悅。
甚至，並不喜悅，反而有些煩悶了。
她心裏面有太多的不愉快，還沒有得到夜辰哥哥的解答。
她不想看夜辰哥哥。
“不喜歡了！”
這麼說出來，心裏面會好過一些。
雖然，說出來的是謊話……
夜辰怔了一下。
這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他想聽到的答案，是慕錦錦依舊喜歡小兔子圖案。
難道，錦錦真的長大了？
小兔子圖案都不喜歡了？
他把準備好的髮飾，又重新塞回到了衣袖裏面。
“不喜歡了，因爲錦錦長大了。所以，我想，我需要重新認識一下錦錦了。”
慕錦錦沉下一口氣。
咬住嘴脣。
人家說不喜歡，就真的不喜歡了嗎？
怎麼都不再追問一下……
她和小時候不一樣了，不再是有話直接說的性子了。
心裏面可以藏住很多事情。
這個變化，就是從她開始變冷之後，把夜辰的事情藏在心裏面開始的。
從她開始藏起來夜辰這個心事之後，她就習慣了，把所有心思都藏在心裏面。
久而久之，她發現，她藏起來心事之後，做事反而會順遂許多。
藏起來的心事，也會變成一股力量，在她心裏面沉澱，讓她變得更加有城府。
這種城府，已經在她心裏面堆積了十六年。
此時，就算見到了夜辰，她依舊還是一個有城府的人。
回不到過去了。
她意識到自己不一樣了，心裏面也會膽怯。
她如今的樣子，已經不再是夜辰哥哥愛的那個小妹妹了，不知道，和夜辰哥哥還可不可以回到從前了。
心裏面的忐忑，讓她此時看起來非常的柔弱。
全身都散發這一種令人擔憂的樣子。
夜辰忽然發現，他大概說錯話了。
他剛纔說了“重新認識一下錦錦”，就會觸及到慕錦錦的心思了。
他和慕錦錦所有的好，都源自於童年，那段在冰寒宮中相依爲命的日子。
倘若，他和錦錦都變了，他們還怎麼回去過去？
他和錦錦還有以後嗎？
他慌亂中，覺得自己需要和錦錦解釋一下。
仔細觀察了一下慕錦錦的表情，緩緩沉下一口氣。
“我心裏面，一直住這一個小女孩，讓我歡喜讓我憂。再後來，即使我見不到她，她也總好似在我身邊環繞着，從未離開過！”
聲音些許哽咽了一下，又馬上恢復了平靜。
他哽咽的原因在於，他回想起兒時的美好，他就心裏面一陣酸楚涌上來。
那段日子，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那麼美好，卻又轉瞬即逝。
這樣的感受，慕錦錦也正在感同身受。
她的頭，低得更低了。
她發現了，她和夜辰哥哥真的回不去了。
倘若，他們之間，只能聊起過去的美好，不能談及眼下的事情。
他們也許，只能做一對有共同回憶的好朋友了。
想到這裏，她心頭忽然輕鬆了不少。
或許，成爲朋友，是更好的出口吧……
“夜辰哥哥！”
她的黑眸漸漸擡起，黑眼睛裏面水潤潤的，閃爍着溫柔的光亮。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在，我們心裏面都記着那段兒時的日子。也許，我們可以找個空閒的工夫，一同聊聊們兒時的事情。”
“嗯……”夜辰用延長的聲音，來用力平復翻涌的思緒。
只能，先應下慕錦錦的說法了。
就算，他再想抱住心中的小女孩，再想跟她一塊暢想以後的日子，他都明白一個道理，眼下還不是時候。
他只有等到慕錦錦也想要的時候，他纔可以肆無忌憚地抱住她，和她說以後的日子。
他把翻涌的思緒一股腦地壓抑在了心裏面。
“錦錦，你說得對！我們應該聊聊兒時的事情了，那些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好！”
慕錦錦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她不是真的想找夜辰去聊，她只是覺得，夜辰哥哥答應下來了，她眼下就可以解脫了。
她可以離開夜辰哥哥情感飽滿的視線，找個地方平靜一會兒了。
“有空的，我們再聊。夜辰哥哥，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了。”
話落，逃也似的轉身。
心裏面一陣陣忐忑。
終於，可以離開夜辰哥哥的視線了，可以鬆一口氣了。
呼……
回到住處，她坐在花園中，望向金色的沙灘和棕櫚樹。
心裏面一直浮現着夜辰哥哥熾烈的眼神。
那眼神，與她記憶中，夜辰哥哥那雙冷靜的墨瞳，判若兩人。
如今那種炙熱的眼神，彷彿要把她活生生吞掉似的。
讓她心有餘悸。
夜辰哥哥變化也好大呀！
從一個小小少年，長成了一個成熟男人。
男人熾烈的目光，可以讓她窒息，讓她不知所措。
她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長大之後的夜辰哥哥了。
這十六年，讓他們都變了。
變得和兒時判若兩人了。
不知道，兒時的感情，還能否繼續延續下去，給他們兩個人一個未來……
她纖長白皙的手，捏成了兩個拳頭，放在雙腿上面，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