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半天，她真的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
“我認真的！”無命突然嚴肅，嚇得滿月也趕緊立正站好。
他的眼神很堅定：“山寨已經散了，我再也不是雲上三蛟，之前的事……我什麼都做不到，讓你眼睜睜看着秦婆婆死，又受傷，受那麼大的侮辱……我……我道歉——”
無命九十度彎下腰去：“對不起——”
“！！”滿月震驚僵在原地。
這孩子……性子是不是有點……不太……像常人？
長久地，滿月不動，他也不動，就保持那個九十度鞠躬的姿勢。
滿月腦門一滴汗，訕訕地開口：“……不、不用道歉。”
他又不是義務要保護她……
“這麼說，你原諒我了？”無命擡起頭望她，還是保持九十度的彎腰。
滿月無奈，扯着嘴角笑笑，點頭：“原諒，原諒……”
這情況，能不原諒麼？
無命眼睛一亮，迅速直起身，一下蹦到她面前，高興地問：“這麼說，你答應讓我跟着你了？”
“？！”哪有？！
滿月吞了口口水，往後仰着身拉開距離：“你……你爲什麼非要跟着我？”
“保護你啊！”好理所當然。
滿月扶額：“……沒人要你保護我。”
“我想保護你啊！”
“……”
好想找個洞鑽進去。
滿月低着頭，尷尬得看哪兒都不是，明明不久之前還劍拔弩張，她用劍指着他差點要殺了他，這是哪門子的神展開！
“好不好嘛！”
無命忽地往前一步逼近，滿月後退兩步，忙舉手投降：“好好好——”
聞言，無命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笑。
滿月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有些觸動，真沒幾個人的笑容能如此真誠純淨。
想了想，滿月問：“你……今年幾歲？”
“二十！”無命回答得很大聲。
“好吧。”滿月無奈，“先說好，跟着我可以，但沒有非要你保護我……”
“你覺得我保護不了你？”
“……”滿月額頭一滴汗。
“你覺得我不如南星眠？！”
“……”滿月額頭兩滴汗。
“你爲什麼那麼相信那個大魔頭？他可是東方不敗！那個姦殺無數少女的大魔頭——”
“他不是！”
空氣瞬間安靜，無命的話被滿月截斷，愣愣地看着她。
滿月深吸一口氣，正色起來：“他不是東方不敗，也不是大魔頭，我相信他不是。”
沒有任何解釋，就是純粹地相信。
無命眼裏有什麼東西在閃，許久，抿抿脣，別開臉，聲音悶悶地：“……我想進玄機閣，跟玄機先生學習，你是玄機閣小姐，保護你自然是我的職責。”
聞言，滿月訝然擡起頭，慢慢慢慢地笑了：“原來你是爲了這個才一直跟着我呀？”
無命默默點了點頭。
滿月忽然全身放鬆了，忍不住地好笑：“原來……原來——你早說啊！”
無命擡眼瞥了瞥她欣喜的臉，沉默了。
“先生很好說話的，你早說，哪裏需要鬼鬼祟祟差點被南星眠殺了？”
他還是沉默，低着頭，很乖的樣子，靜靜地聽。
“好啦，我帶你回玄機閣，親自跟先生舉薦你，可以了吧？”
滿月拍了一下他肩膀，稍稍吃了一驚，硬邦邦的肌肉，壯碩得跟他年齡有點不相符。
無命這才微微笑了：“謝謝。”
他這麼乖，滿月有些不習慣了：“你……不開心？這不是你想要的麼？”
聞言，無命眨了眨眼，揚起燦爛的笑容：“沒有啊，我很開心！”
忽然想起什麼，無命又皺起了眉：“那……秦婆婆的事……”
滿月笑容僵住。
無命有些慌，有些手忙腳亂：“你你……你要是還怪我，可以打我罵我，別趕我走就行！”
“……”滿月暗地裏捏了捏手心，勉強又扯起笑，“你當時處境也很無奈……”
“你真的……能原諒我？”無命小心翼翼地試探。
滿月苦笑：“……我有什麼資格談原不原諒你？”
她偏頭，看向山洞外的遠方。
在她心裏，害死秦婆婆真正的兇手，應該是她纔對。
無命望着她的側臉，眼睛裏有片霧濛濛的東西，看不太清楚。
但隱約，他彷彿明白了些什麼。
*
日過中天，已經下半日。
林子裏，燕行之和南星眠還在苦苦搜尋，兩人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看看時辰，燕行之開始着急：“昨晚到現在已經很久了，爲什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個時候，再找也是茫無目的，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僵局。
“你不是有線索麼？”燕行之看向他。
南星眠眉心蹙緊：“……有人一直暗中跟着她，輕功很好，沒能抓住，也沒看見是誰。”
“你懷疑是這個人抓走了滿月？”
南星眠默認。
燕行之想了想，想起什麼：“這就是……你去而復返的原因？”
“……”南星眠還是默認。
燕行之忽然笑了，看着卻像想哭。
樹梢間，隱隱傳來一絲不尋常的動靜，但燕行之似乎沒發覺：“原來你……”
“廢話不用說。”南星眠打斷他，眯眼揚起長簫。
燕行之面色一凜，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周圍的樹梢上爬滿了黑衣人，個個蒙面。
兩人迅速背對而立，黑衣人悄無聲息間圍了上來。
燕行之面色凝重，問南星眠：“這些是什麼人？”
南星眠簡單粗暴：“壞人。”
“……”燕行之悄悄翻了個白眼，“似乎個個都是高手。”
“怕的話先走。”南星眠眸色如刃，“他們找的是我。”
“……”燕行之差點背過氣去，“你把燕行之當什麼了？”
“人。”
“……”
燕行之摺扇扶扶額，拿他沒辦法，不再浪費口水：“上吧！”
當即，摺扇一展，長簫一揮，黑衣人也如潮水般向他們衝了上去。
另一邊，滿月和無命出了山洞。
這片林子樹木太過茂盛，滿月不辨方向：“你到底把我帶到什麼鬼地方啊？”
無命不知道從哪兒又拔了根狗尾巴草吊着，笑得邪惡：“我是不是很聰明？這地方，保證南星眠和燕行之都找不到！”
滿月毫不掩飾地衝他翻了個大白眼，敢情他還當是誇獎了。
撥開一人多高的雜草，滿月鼓起了腮：“你趕緊帶路！”
“哦……”
無命小小不高興，還是乖乖走到滿月前面去，停下來，仔細看了看前方，抓起了頭：“咦？奇怪，我記得明明是這邊的啊……”
頓時，滿月有種不祥的預感。
無命撥開雜草，這邊望望，那邊瞧瞧，又退回來，低頭摸着下巴裝模作樣地沉思。
滿月臉黑了，舉起了小拳拳：“……你別告訴我，你也迷路了。”
“怎麼可能！”無命大聲反駁，“本大爺從小滿山跑着長大的，不就一片林子，怎麼可能迷路？”
滿月嘴角抽搐：“你小時候跑的，是這片林子？”
“呃……那倒不是。”無命搔着頭，笑。
滿月頭頂一排排黑線壓了下來，她想打人。
“既然認不得路你抓我來這深山幹嘛啊——”
“我不想讓南星眠他們找到啊——”
滿月愣住：“……”
什麼鬼，他居然比她還大聲，而且噘嘴鼓着腮的小模樣，好像受委屈的是他似的！
一片沉默過後，滿月萬般無奈地嘆氣，頭疼了：“那你說，現在怎麼辦吧？”
“怎麼辦？”他想了想，忽然眯眯笑，“不如我們先住上十天半個月，慢慢再找路……”
“哐”一聲，滿月直接把拳頭砸在了他腦袋上，“你想都別想！”
十天半個月？這什麼破腦袋，淨想些什麼破事？
“趕快找路出去！”滿月用力推着他往前走。
“找找找，我找……”
嘴上這麼說，但他懶懶的，一臉不情願，一邊隨意撥一下雜草，一邊不死心：“其實我覺得吧，反正都迷路了，一時三刻肯定是出不去了，要不我們回去山洞，再住一晚？”
感覺自己主意很妙，無命回頭兩眼冒星星地望着她。
滿月握緊拳，太陽穴突突地跳：“我說……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找路出去——”
飛起一腳，滿月不客氣地照着他PP一踢，無命往前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喫Shit，摸着PP委屈得淚光盈盈：“你欺負我……”
“好啦——”滿月忍無可忍地大叫，“我認真的！趕緊告訴我怎麼走，天黑之前我一定要回去的！”
不知道燕行之和南星眠他們現在怎麼樣，她突然被人抓走，文先生也肯定很擔心。
想想都怪這傢伙！
滿月不解氣地又打了他一下：“快點！我真的生氣了！”
見滿月認真了，無命擡眼望望她，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沉默了一小會兒，轉身朝着身側一指：“那邊有條小路。”
滿月趕緊跑過去，撥開草叢，果然看見一條還算整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