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吼，讓滿院子的女弟子都愣了愣，滿月也怔住，白芨那慍怒的眼神，還有帶着怒氣的口吻，似乎對這個毒醫很是憎恨。
“停下來幹什麼？繼續！”
白芨目光掃過，一衆女弟子們忙繼續幹活。
她又在滿月身畔坐下，口氣極度不佳：“我告訴你，你別指望那毒醫了，別說沒人知道他在哪兒，就是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幫忙解毒！”
“……”一時，滿月無以應答。
南星眠救過她幾次？她數不清了，但要是沒有他的話，她小命早已交代在初遇的竹林中。
而且，他還答應會幫她找到琉璃鏡。
“你吩咐我。”
“？”
“我現在受僱於你，只要是你下的命令，我就必須去做。”
“？？”
“你就說，一定要找到琉璃鏡。”
“一定要找到琉璃鏡？”
“是！”
回想起那一幕，滿月不知哪來的決心：“我一定要找到毒醫，一定要讓他幫忙解毒！”
口吻裏的決心，讓白芨心間微震，那份堅定的眼神讓她再也說不出任何潑冷水的話。
無奈，白芨又是一聲長嘆：“你那大俠，對你這麼重要嗎？”
“當然！”滿月毫不掩飾，“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白芨看着她，許久許久，忽而笑了，輕輕反問：“僅僅只是恩？”
“？”滿月一愣，“不然呢？”
白芨笑而不語，沒再說話，滿月自己也有些迷茫，在心裏問了自己一句。
只是恩……嗎？
*
時間已經是下半日，白芨把女弟子們做好的小褲褲和落紅帕給滿月塞滿了小揹包，夠她用一陣子了。
末了，又遞給她跟上次一模一樣的小瓷瓶：“收好，記住，讓你大俠省着點喫！很貴的！”
滿月接過，眯着眼笑：“……我沒錢哦。”
白芨手一揮：“上次給的錢還有多，喫完再來！”
“好！”
滿月攥着小瓷瓶，抱着小揹包，笑意逐漸擴大。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大夫！大夫——快來救人啊——”
無命耳熟的聲音讓滿月訝然回頭，果然看見他揹着暈倒了培忠從門口大搖大擺進來。
櫃前兩個男弟子忙上前去扶着培忠在躺椅上躺下，無命擡眼，一眼看見滿月，兩個大步蹦過來：“你也在？我們真是有緣！”
滿月送了他一個大白眼，看看不省人事的培忠，那兩男弟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針都搞不定，急得滿頭大汗，白芨有些不悅，搖搖頭走了過去。
滿月也鼓起了腮，瞪無命一眼：“你乾的？”
無命攤攤手，搔頭：“……我也是好意想幫他治好暈血的毛病嘛。”
滿月沒好氣：“你到底對培忠大哥做了些什麼啊？”
“也沒什麼啊！”無命兩手舉起抱着後腦，“就是逛逛街，看看別人怎麼殺雞宰羊之類的，誰知道他那麼沒用，暈了好幾次，這回我怎麼叫都叫不醒，只好把他背這兒來了……”
“你——”
滿月差點被他氣死，偏偏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罵什麼都沒用，滿月鼓着脣沒好氣地瞪他，小跑過去看培忠去了。
無命自知不佔理，腦袋耷拉下來，亦步亦趨跟着滿月。
白芨替培忠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其他傷，拿出一個瓶子，拔開瓶塞湊到鼻下，滿月嗅到一股沖鼻的氣味，忍不住皺了皺眉。
無命更誇張，揮着手大聲咳嗽起來，引得滿月又瞪了他一眼，他撅噘嘴，立正站好。
培忠一嗆，猛烈咳嗽着終於醒過來。
白芨收起瓶子說：“暈血是心理問題，能治，不過得慢慢來。”
說罷，瞥了眼滿月身後側的無命：“你又換人？”
滿月愣了愣，明白過來，頓時大窘：“不是不是——白芨你別亂說！這是個從良的山賊，說要拜玄機閣門下，結果像根小尾巴一樣，甩都甩不掉！”
滿月不客氣地又瞪了無命一眼，他倒好，一點不生氣，還滿臉笑嘻嘻。
“白芨姑娘好，在下無命！”
自我介紹完，目光又轉回滿月身上，笑容賤得讓滿月想一拳砸碎它，可惜不行，滿月只好不搭理他，轉向培忠：“培忠大哥，你還好吧？”
培忠扶着額，還有些暈乎：“小姐？我沒事……放心！我可以保護小姐的！”
這份忠心是難得，但這副身子卻讓滿月着實擔心了。
聞言，無命臉繃了起來，直覺告訴他，武林大俠和門派宗主他應該都是他想的那個！
“別開玩笑了！”滿月抓住她的手，“你不是說你有辦法治好培忠大哥麼？”
白芨點頭。
“那好，以後培忠大哥交給你治！”滿月回頭就衝無命磨牙，“你以後給我離、他、遠、點！”
“……”無命語塞，委屈了，扁起嘴裝可憐撒嬌。
可惜滿月不受他這一套，一把別開頭：“哼！”
培忠聽罷，掙扎下地就要跪：“謝謝小姐——”
一衆人趕緊把他扶着，滿月把他按回躺椅上：“別老是跪來跪去，以後這廝要敢再欺負你，告訴小姐，小姐替你出頭！”
說着，滿月又一個眼刀朝無命飛去，無命誇張地配合演出，一把捂住胸口，慘叫：“啊……我受傷了！心好痛……”
白芨他們被逗笑，滿月也不知道好氣還是好笑，故意拉長臉：“我說到做到的！你要再欺負培忠大哥，我趕你出玄機閣！”
當即，無命換了副嚴肅的臉：“別——”
一把溜到培忠跟前，攬着他的肩，十分認真地看着培忠信誓旦旦：“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地呵——護——培忠大哥！”
刻意強調的兩個字，讓培忠瞬間頭皮發麻，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白芨他們再度被逗笑了，滿月也繃不住，跟着笑了。
只有培忠欲哭無淚，他怎麼覺得，自己未來的日子有點黑暗……
該回去了，白芨送到門口。
有個人影走過，滿月餘光瞥見，眼睛一亮轉身撲去，抓住那人衣袖：“南星眠——”
話纔出口，她笑容就僵住了。
不太對勁，南星眠向來一身白衣，這人的背影雖然跟他很像很像，卻是一身墨藍的袍子。
但來不及了，那人轉身，欠身一笑：“姑娘，有何指教？”
滿月指尖力道一鬆，訥訥地：“你……是誰？”
眼前的公子面如冠玉俊朗不凡，隱隱約約間，滿月似乎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但的確不是南星眠。
一時，滿月正愣住。
忽而手腕被抓住，往後一拽，一個熟悉的月牙白身影擋在眼前，滿月笑容揚起，這回可以放心地喊了：“南星眠！”
的確是他。
回頭望了眼滿月，他擡目緊盯着前方的陌生公子，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無命和培忠一左一右衝過來，跟南星眠並肩而站。
他們只是嗅到了空氣中的□□味，神經都緊繃着，但卻又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無命扭着頭問滿月：“怎麼回事？這誰？你認識？”
滿月躲在他們身後搖了搖頭，發現那公子目光在看自己，又往南星眠身後縮了縮。
公子替她回答了，謙遜有禮地欠身：“想必，姑娘是認錯了人。”
沒人作聲，一時氣氛愈加顯得沉悶。
白芨站在最後面，有意地往兩個男弟子身後藏，半個身子也都已經躲進了門後。
遠遠地朝南星眠和滿月望了一眼，眸子眯了眯，反而更往裏藏了。
南星眠替滿月默認了，淡淡說了聲：“走。”
拉着她的手纔剛邁步，那公子卻叫住了他們：“等一下——”
幾個人腳步又停下，公子上前兩步，無命和培忠立刻擋在南星眠和滿月面前。
公子一愣，再笑：“在下沒有惡意，只是想問……”
目光朝滿月望去，公子脣邊笑容頗有深意，不緊不慢地說出一句話：“這位，可是雲家堡小姐，雲滿月，雲姑娘？”
霎時，滿月臉色大變，毫無掩飾的表情，全然被那公子看在眼裏，那公子笑意加深了。
南星眠不用回頭都知道，她臉上藏不住事，把她又往身後藏。
無命極度不喜歡公子在滿月身上流連的目光，皺着眉撇嘴，痞氣十足地說：“她是誰管你P事？知道認錯人你還那麼多話幹嘛？”
培忠也低低地“嗯”了一聲助威，擺開打架的姿勢，碩大的身軀把滿月輕鬆擋全了。
公子也不生氣，目光轉向南星眠：“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南三少主了。”
衆人臉色驟變。
南星眠被認出來不奇怪，但這是大街，人來人往，要是引起騷動，東方不敗這個大魔頭可要被人人喊打了。
無命撇了撇嘴，往後瞥了眼南星眠，那眼神的意思就是：知道自己出名還大白天跑出來瞎逛什麼？